良久之后,她將照片放在原處,可手指頭剛剛離開照片又情不自禁的將它拿起來。
拿起來之后,又囿于紀律和束縛,讓她迫不得已將其放歸原處。
拿起放下,拿起放下,這個動作竟來來回回持續了五六次。
最后,她輕輕嘆了口氣,擦干眼淚,轉身不讓自己的思緒被這里羈絆,抓住床欄桿閉上眼睛深深的吸著氣。
噠噠噠!
輕盈的鈴鐺聲忽然響起。
慕煥英低頭一瞧,床欄桿邊孫媳婦兒繡的虎頭鞋正輕輕的搖晃著,虎頭虎腦的,甚為可愛。
她伸手按住鞋頭的鈴鐺,臉上露出慈祥的溫暖的微笑。
“德全,富強富貴富勤,我會回來的!相信我,很快的!”
說完這話,慕煥英掃視一圈屋內的背景,深深的看上一眼,這才邁步輕輕出了房門,將其帶上,將鎖頭叩上拔出鑰匙,朝回過頭的郝建點頭道:“走吧!”
“是!”
兩人這才將身影藏在夜色之中,靜靜的離開南鑼鼓巷。
……
“……小李,真沒想到,你對于南皖省未來發展的經濟脈絡如此清晰!說實話,如果今天不跟你聊這些,我心里那些個想法,只能說是不著邊際的幻想,是靈光乍現!可經過你這么一說,拿一些具體的城市案例做分析,嘖,相當有參考價值!受益匪淺哪!”
章之洞都不知道自己今晚這是第幾次大大方方的夸獎李向南了。
他這會兒已經身心都有點麻麻的,好像都快被李向南展現的豐富戰略思維和高瞻遠見震懾的失去了敏感神經了。
就連他面前的筆記本上,已經記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捧著這本筆記本,奉若至寶。
“章伯父,我這些都是紙上談兵,要是真實踐起來,又是另一番說法了!恐怕也只是聽著好聽!”李向南自然選擇低調一點。
“不,小李!”章之洞振奮無比,鋼筆仍舊在紙上不停的寫著重點,“我能夠聽的出來,你這些絕對是充分考慮過南皖省整個省省情的戰略,你老實說,是不是早已經在心里頭盤算了無數遍了?”
李向南咧了咧嘴,不敢實話實說。
這些內容,他前世不知道在新聞里聽過多少遍。
但對于當下的章之洞來說,絕對屬于降維打擊的高級政策解讀,是完全可以用來指導工作方向的絕妙方針。
“小李,時間還早,咱再聊一聊,你說我記!”章之洞一點也沒表現出這個年紀的倦怠,反而更炯炯有神了。
這看的周圍坐著的五個徽商,一愣一愣的。
但不得不說,跟李向南聊天探討,確實能學到很多東西。
前瞻性、時代性、因地制宜和創新,正是他們欠缺的。
相比之下,想走出徽商的新路,他們比章之洞還要迫切。
嘩嘩嘩!
翻筆記本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起來。
“好……好吧!”李向南也是哭笑不得了。
不過有時間能跟章之洞胡玉斌這樣的人坐在一起,聊一聊未來的局勢,能夠幫助家鄉脫胎換骨,何樂而不為呢?
……
而此時。
省委招待所里。
洗漱好的李德全正準備抽完最后一煙鍋的煙,看了看鐘,準備躺下等章之洞和孫子過來,忽然聽到叮鈴鈴的電話聲響了起來。
他伸手接過起來,喂了一聲,就聽到話筒里說道:“李老,看窗外。”
李德全一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床頭柜就在窗邊,他扭頭疑惑的看向樓下院子,忽然渾身一震。
啪嗒!
話筒應聲摔落。
嘭!
窗戶被他猝然打開。
李德全老淚縱橫道:“煥英?煥英,是你嗎?煥英?”
此刻。
一個蒼老矍鑠的身影,就站在院子門口,背對著月光,披著月華仰頭看著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