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安聽完沒說話。
他拎著她一路走了十幾里,終于在一片被雷火劈塌的地殼邊上,找了個還算完整的“骨丘洞”,暫時落腳。
這里雷火不重,氣息也比較干凈,勉強能當個避難所。
他把余晗塞進洞口,自己則坐在門口,隨手抓了點灰白色靈骨磨成灰,撒在洞口四周。
“你別亂動,我現在動不了法,護不了你,要真有什么臟東西過來你就往我這邊躲,明白不?”
余晗縮在角落里,小聲應了一句:“你為什么救我?”
“我說了你信嗎?”
“……你說說看。”
“因為你是人。”
那一瞬間,小姑娘身子僵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父親死的時候,她問“我們是不是人”,父親也只說了這一句。
“是人。”他說,“不是火種,不是源體,是人。”
后來她再也沒聽人這么說過。
現在這個看起來比她慘一百倍的陌生人,又說了一遍。
“我睡一會兒。”陳長安往墻根一靠,咕噥了一句,“撐不住了……你別讓我死了就行。”
他閉上眼的那一刻,余晗看著他一身焦黑、遍體雷痕,忽然覺得,這人好像不是來救她的,而是來還命的。
外面,雷火漸漸弱下去。
洞口灰白骨粉開始發出一圈圈微光,擋住遠處那群游蕩的“火靈鬼影”。
陳長安靠著石壁,一只手扣著自己胸口,一只手還護著身邊那顆快被燒禿的“問道種子”。
他沒死。
而是活著進了第四界。
從現在開始,這地方不再是沒人敢來的禁地。
從現在開始,他陳長安,在這兒扎下了第一腳。
陳長安一覺睡了三天。
真不是他睡得舒服,是他真撐不住了。
這一覺睡得跟死了一樣,連魂都飄出去轉了兩圈。他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問道山,夢里第一講講了一半,底下弟子全走了,就剩個小胖子坐那咔咔啃靈果,抬頭來了一句:“你講啥呢我真聽不懂。”
然后他就醒了。
睜眼第一反應是“我是不是又被劈了”,第二反應是“我還活著”。
他剛抬頭,就看見那小丫頭蹲在洞口外,拿根不知道哪兒撿來的斷骨棍子,一下一下在地上畫圈。
那東西也不畫畫,就是不停地劃,劃出一圈又一圈的灰白粉塵圈,好像在擺什么防鬼陣。
“你干嘛呢。”陳長安咳嗽著撐起來。
余晗沒回頭,低聲道:“你身上雷火太重,容易招那些‘骨靈’靠近,我擺點死灰圈壓壓。”
“你會這個?”
“以前族里老人教過一點。”
“……你族里人不都被……”
余晗沒接話,繼續劃她的灰圈。
陳長安頓了頓,沒再多說。
他掀開身上的灰布,發現自己全身都被包了一層用火藤皮纏起來的簡易繃帶,處理得不算好,但起碼止血了。
“你干的?”他動了動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