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海沒有坐下,只是靠在桌邊,示意趙成良可以說了:“說吧,什么疑點?”
趙成良也沒有客套,直接切入主題:“王老師,我相信校方的調查能力。但有幾個關鍵點,我認為可能影響對事件性質的判斷。”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
“第一,是鄭虎的作案動機。他是一名優秀的退伍軍人,軍事素質過硬,榮譽感強。偷一支訓練用槍,對他個人而言沒有任何實際利益,反而會徹底斷送他的前程。這種完全不合邏輯、自毀式的行為,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王東海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插話。
趙成良繼續說道:
“第二,是陳江河同志近期的反常行為。眾所周知,他與鄭虎之前因沖突結怨,甚至揚言要讓鄭虎付出代價。可就在丟槍事件發生前不久,他卻一反常態,主動向鄭虎示好,甚至熱情地邀請我們出去吃飯喝酒。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恰好發生在關鍵時間點之前,難道不顯得過于刻意和巧合嗎?”
王東海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在胳膊上輕輕敲擊。
陳江河的反常,他并非沒有察覺,只是在找到槍支這個“鐵證”面前,這些行為上的疑點似乎被暫時擱置了。
看到王東海的細微反應,趙成良知道自已的話起到了一定作用,他決定拋出最關鍵的推測:
“第三點,也是我認為最有可能揭示真相的一點,王老師,就是我們那天晚上翻墻回校的細節。”
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當時天色很暗,鄭虎又喝醉了,大家都很慌亂。我仔細回憶,當時扶他翻墻的時候,他的腳步異常踉蹌,似乎比一般的醉酒狀態更不穩定。我在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在那個混亂的瞬間,有人趁機對他的鞋子做了手腳?比如,偷偷脫掉藏起來,或者干脆換上一雙不屬于他的鞋子?”
“鞋子?”
王東海猛地抬起頭,聲音都有些變調,眼中充滿了震驚!趙成良提供的這個細節,猶如一道閃電劃破了他心中被“既定事實”所籠罩的迷霧!
趙成良迎著他震驚的目光,鄭重地點頭:
“是的,鞋子。
如果鄭虎的鞋子當時真的被人動了手腳,那么后續的一切就都有了新的解釋。
作案者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差,或者利用可能被換掉的鞋子,潛入槍庫附近的區域,留下鄭虎鞋子腳印來達成實施栽贓陷害的重要一環。
這比鄭虎本人迷迷糊糊去偷槍,邏輯上似乎更說得通。”
他沒有直接點名陳江河,但矛頭已經非常清晰。
王東海徹底沉默了,房間里只剩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趙成良提出的疑點,層層遞進,邏輯嚴密,尤其是“鞋子”這個之前被所有人忽略的關鍵點,幾乎瞬間動搖了他對整個事件的判斷。
如果真是栽贓陷害,那這起事件的性質就徹底改變了,其背后可能隱藏的陰謀和牽扯,讓他感到一陣心驚。
他看著眼前這個冷靜分析、眼神堅定的年輕人,心中第一次對“鄭虎偷槍”的結論產生了強烈的、難以抑制的懷疑。
他來回踱了兩步,試圖平復內心的波瀾,最終停下來,看著趙成良,沉聲道:“你說的這些……非常重要。我會立刻向王校長匯報。”
王東海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無比嚴肅:
“但是,成良同志,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話,包括你的猜測,絕不能對第三個人提起,尤其是其他同學!明白嗎?這關系到調查的順利進行,也關系到你自身的安全!”
趙成良明白王東海態度的轉變,也理解他的謹慎。
他鄭重地點頭:“我明白,王老師。我只是希望學校能給鄭虎一個公正的調查,查明真相。”
“好,我知道了。”
王東海點了點頭,眼神復雜地看了趙成良一眼,“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記住我的話,保持冷靜,不要聲張。”
“是,王老師。”
趙成良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王東海的房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