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還有些問題。”記錄員又仔細看了看,皺起眉頭,“你看,這個基礎意識波動,完全不符合清空模式。像是有什么在干擾她的神經通路。”
“還真是……就好像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在。人格分裂?還是她的大腦里還有另一個完整的意識?”
“不是這么簡單,”記錄員搖搖頭,“如果是人格分裂,波形會呈現明顯的切換特征。這個更像是……某種持續的干擾。就像有什么東西在阻止她的意識被完全清空。”
“要不要報告給上頭?”
“沒這個必要,”記錄員漫不經心地說,“本部的蜂房昨天才送來一批新的,年齡都很合適。要真出問題,直接換就是了。圣裁者計劃的核心是制造完美的容器。如果連最基本的意識清空都做不到,再怎樣耐受都沒用。”
他轉向病床,例行公事般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這是最基礎的意識測試,是為了測試反應是否保持在最低水平。
“……滄星榆。”
她遵循本能回答,一如既往。
監測屏上的數據突然劇烈波動起來。
“看,就是這樣!”研究員指著屏幕,“你看這個波形,太反常了。基礎意識波動突然加強了,幾乎突破了抑制閾值。”
波形就像是突然被驚擾,在藥物構筑的牢籠中不安地躁動。基礎意識的活動強度正在逐步攀升,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數值范圍。
“真麻煩,”記錄員嘆了口氣,“這次直接來個猛藥吧,上80%的濃度,省得來回調整。記得重新調試輸液泵的流速,要讓藥物能持續滲透到腦組織。”
“等等,現在所有實驗體里最高也才65%,這樣會不會……”
“出問題就出問題吧,最多也就是報廢一個樣本。走吧,今天還有三個據點要查。”
兩人交談著轉身離開,房間內已經重新陷入了沉寂。
病床上的人困難地睜開眼睛,意識轉瞬而逝。
……這不是治療。
她一直都隱隱約約知道,這其實不是治療。
當她試圖回憶最初她們是如何向自己解釋這些“治療”時,記憶卻變得模糊不清,就像被檀香熏過的紗布一樣朦朧。
思考變得越來越困難。
每一個念頭都像是在濃稠的液體中掙扎,她甚至記不清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但她記得那個轉折——當她第一次表現出抗拒時,護工笑著說:“你姐姐在工廠表現得很好,我們都很喜歡她。只要你繼續配合治療,她就能一直工作下去。”
從那之后,這種暗示就變得越來越頻繁。
她們依然用“治療”這個詞,卻逐漸開始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談論實驗數據和成功率,認定一個被藥物浸染的空殼,已經無法理解這些對話。
她確實越來越難以思考了。但每當聽到她們談論“姐姐的表現”,她就明白自己別無選擇。
又是一次短暫的清醒。
星榆努力想要再次撐開眼瞼,但當她終于能夠對焦時,發現祈雪正坐在床邊,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縫補著什么。
那是她的外套,領口已經磨損得露出了襯里。祈雪的動作很輕,針線穿梭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你醒了?我今天發現了一些野果,是你最喜歡吃的那種。“
見到她的蘇醒,祈雪從衣兜里小心地掏出幾顆深紅色的漿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