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這一天,原本森嚴的皇宮變得十分喜慶,處處都是張紅掛彩,李治天不亮就被喚起,先是里里外外一番梳洗打扮,然后禮部又差來兩個堂官,給他仔細講著婚典繁瑣的禮儀事項,等到各項流程了然于心,在儀仗衛隊的引領下,李治騎著匹高頭大馬,從延喜門出宮,沿著永興坊往東去。
王氏女兩日前就已抵達長安,她被安置在興慶宮中落腳,到了地方,再與送親的王家人一一見禮后,李治接上王氏女返回皇城。
說來,兩人名義上已經成親五年之久,但今日卻還是第一次見面,王氏女長的不錯,容貌秀麗五官精致,舉止也都得體大方,但不知為何,李治對她并不感冒,甚至心里還稍稍有著股不喜厭惡之情。
也許每個人,都有個天注定的人,而這王氏女,并非是李治命中的那人。
回到皇城后,緊接著就是一整套冗長且枯燥的流程儀式,李治就像個提線木偶,被人擺弄了半日,直到過了未時,一切才算是結束。
李治累的精疲力盡,但他還不能歇著,在太極宮中,李世民擺下了盛宴,款待朝中三品以上者,各方大佬該來的都來了,哪怕那些一年到頭不露面的,如一門心思在家修道的尉遲敬德和病了好幾年不出門的李靖也都來了。
這些個重臣,挨個起身敬酒恭賀,李治一一回敬,待的一圈下來,太子殿下的肚中已是灌滿了水酒,朝臣這邊結束后,還得再去后宮,那些個姐妹宗親也得去敬個酒。
李承乾沒有露面,他只是讓程良駿送了份賀禮來,再將禮物送到后,程良駿也沒有在宮中多待,徑直回了昭國坊自己家中。
直到黃昏時,李治才回到東宮,搖搖晃晃的李九郎,已是有了七分的醉意,兩個太監攙扶著他到床邊,一身婚服的王氏女,頭戴紅綢,板板正正的坐著,李治伸手去掀蓋頭,但還沒等碰到蓋頭,就聽的王氏女道:“請殿下用喜秤。”
所謂的喜秤,就是專門用來挑蓋頭的,一旁的太監遞來根玉桿,李治接著要去挑時,卻不想,又聽的那王氏女道:“請殿下先凈手。”
李治動作一滯,臉上露出惱怒之色,他將玉桿一扔,一把就將蓋頭扯了下來,妝容精致的王氏女有些驚愕,李治吐著酒氣道:“不是要洗手嗎,去打水來。”
王氏女一個深呼吸,對著旁邊婢女道:“去給殿下打水。”
婢女應了一聲,正要去時,卻聽的李治道:“我是讓你去。”
王氏女紅唇輕啟,淡淡道:“這是下人做的事情。”
這王氏女的性格,倒真如史書上記載的那般,性情耿直獨尊其意,行事從來不委屈自己,想想也是,自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自然是會有幾分脾氣的,只是她的這脾氣,在李治的眼中,那就是目中無人狂妄不知尊卑。
“孤讓你去打水!”
王氏女巍然不動。
“你聽好了,這是長安不是太原,皇宮也不是你們王家,少在孤面前擺世家的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