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叱問,不等的有所回應,又是惱怒道:“你怎敢如此,就不怕身敗名裂千夫所指,就不怕那如江如河的唾沫嗎,是不是朕太過寵甚了,才讓你膽大包天恣意妄為!”
一股炙熱撲面而來,那是溢出的怒火。
李承乾俯下首,“父皇息怒。”
聲音寡淡平和,未有一絲膽顫畏懼,李世民更覺光火,嗓門又高一分,“說,為何要如此!”
李承乾保持著趴俯姿勢,腦袋觸抵著地板,吐字清晰氣息平穩道。
“舅公病重,孩兒去探視,見高德陽黯然神傷,便慰其兩句。”
“言他為家中獨子,應為興盛門楣而考量,如此可令舅公安心。”
“高德陽隨之問孩兒該是如何,孩兒想其出自名門,不妨去參考科舉,遂鼓舞其應試。”
“當時,高德陽并未說什么,徑直去禮部墨名,隨之舅公因喜醒來,孩兒為此還欣喜。”
“幾日后,高德陽又尋到孩兒,苦苦央求讓孩兒助他,兒初不聞其意,直到高德陽說,他雖出身名門,但對學問一竅不通,乍時,孩兒才明白,他所言之幫助是何意。”
“孩兒本是拒絕的,但高德陽又說,郎中言舅公已無醫,但聞他應試,舅公便從昏中醒來,若是可中舉,定可讓舅公更為歡喜,定可讓舅公去除災病。”
“想起母后在時,常與孩兒言幼年在高家的生活,話中對舅公多有感恩,還時常囑咐孩兒,日后對舅公要多懷敬重,不可以君臣去對他。”
“念及母后,孩兒覺欠高家一份情,深思熟慮后,想起吏部書令史呂梁。”
“他與孩兒有舊情,便答應了高德陽,此舉雖糊涂,但孩兒也是為了舅公,也是想為社稷和父皇分憂,父皇息怒。”
當是好一番詭言,鍋全甩給了高德陽,還言是為他分憂,李世民氣極反笑,“分憂?你真是好一片孝心,弄出如此大麻煩,還敢言為朕分憂,朕還得謝你不成!”
森森寒意彌漫開來,李承乾不敢抬頭,只是道:“父皇覺得,科舉可公?”
突兀一問令人錯愕,李世民還未轉過彎時,李承乾便自問自答道。
“孩兒覺得不公,覺得大為不公。”說著,抬起頭來,直直看向上方,“父皇,為何寒家子想要參加科舉,非要長吏或刺史推舉才可,推舉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做以限制,一個下州就是再荒蕪再貧薄,總有余萬之眾吧,讀書之人再是少,也不至于只有一人吧?為何一個下洲,卻只能推舉一人?”
李世民鎖著眉頭,“你想說什么?”
李承乾沒有回答,而是講了一個故事。
“父皇,孩兒在黔州時,相識了一書生,他家中祖輩都是農戶,共有田四十三畝,平日里都由父母操弄,也就是春耕秋收實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破天荒的讓他下田里幫活。”
“他的父親,孩兒也見過,是個皮膚黝黑老實本分的漢子,一個字都不認識,但尚算有些遠見,知曉想讓日后子孫不再從地里刨食,唯有讀書一條路。”
“入不進鄉學,請不起先生,就將書生送去附近道觀打雜,聽道士讀書誦經,聽的多了,也就識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