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高士廉正焦急的等著。
雖說張阿難言之鑿鑿的保證,這只是一場戲,并不會傷及高德陽分毫,但在沒有親眼看到寶貝孫兒毫發無損之前,高士廉實在是放不下心來。
他來回踱步,眼睛一直盯著外頭。
終于。
在殷切盼望下,廊下響起細碎腳步。
管家先進來,高德陽緊隨其后。
高士廉一個箭步沖來,直抓起高德陽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確定無一處損傷后,提著的心這才敢放下。
“祖父...”
高德陽紅著眼,軟軟喚了一聲。
高士廉立馬濕了眼眶。
今日,也算經了場生離死別,當下心情自是復雜。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高士廉用袖子擦擦眼睛,繼而道:“去歇著吧,明日差人先送你去城外莊子,過幾日等治完喪了,咱們就回渤海去。”
高德陽低下頭,突的跪下,“祖父,都是我不好。”
高士廉將他拉起,無所謂的笑笑:“官職爵位都是浮塵,祖父也早都累了,趁著這個機會回鄉歸隱,也不是壞事。”
說著,又板起臉來,肅穆認真道:“但經此一遭,一定要長記性,有些事能做,有些事萬萬不能做,這次算是僥幸,陛下還念一分舊情,下次要還敢恣意妄為,可就不一定有這么好運了,明白嗎?”
高德陽點點頭,真切道:“祖父,我以后再也不胡作非為了,以后我認真讀書,好好孝敬你和爹。”
書到用時方恨少,人到難時才悔恨。
有時候,吃吃苦頭也不見得是壞事,這不就洗心革面有所成長了嗎。
高士廉老懷欣慰的笑笑,轉對管家去:“去,帶德陽去歇著吧。”
“祖父...”高德陽突的問道:“陛下為什么會突然反悔?”
是啊,李世民為什么反悔呢?
為什么要費心安排這一出假死的戲碼呢?
張阿難沒有說。
高士廉也不好奇,或者說,他壓根不在意。
他就要回渤海了,以后就是安閑度日,這長安城的風風雨雨,和他已無什么關系,既如此,皇帝在想什么,誰在意呢,愛怎么著怎么著去吧。
高士廉笑著揮揮手,“去吧,今天定也乏了,早些歇著,事既然已經過了,就沒必要再多想什么。”
高德陽張張嘴,似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乖乖點了點頭。
他其實很想知道這個答案,但見高士廉如李承乾一樣,都不愿意多說什么,也只能是就此作罷。
心剛安下,轉眼,困意便涌上來。
高士廉打著哈欠,正欲去歇息時,卻又有仆役進來稟道,“阿郎,長孫仆射來了。”
舒展的眉頭再次凝起,高士廉的臉瞬時就冷了下來。
他本不想見,但想想,馬上就要離開長安了,這一別也不知還能否再見,終究舅甥一場,便讓仆役將人帶來書房。
長孫無忌一進來,就感受到了顯而易見的疏離,他規規矩矩的行禮,“侄兒拜見舅舅。”
高士廉冷哼一聲,“長孫大人折煞高某了,我今不過一白身,哪當的起當朝宰相的禮。”
“舅舅,我也是身不由已。”辯解一聲,長孫無忌跪下,又請罪道:“望舅舅見諒。”
看他語氣誠懇態度謙卑,尚還算是知曉分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