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鼎新上任一日,辦了一件大事轟動了南郡,轉眼又失了大面子。
這會兒金文鼎在桌案前寫著狀告任廣江的文書,寫到一半又停了筆,再想到剛才任廣江匆匆趕來衙門指著他的鼻子罵他糊涂的時候,金文鼎氣不打一處來。
在定州城里,金文鼎即使在將帥錢將軍面前,也不曾被人指著鼻子罵過。
先前還懼怕他這個副使新上任三把火的小官員,此刻在他面前也敢趾高氣揚了。
金文鼎一把撕碎了文書,看著已經下職只剩下他自己的衙門,心頭感覺到了郁悶。
當個清官的最怕這種官官相衛還投狀無門,他今夜即使寫下這告發文書,也不知遞給誰。
漕運司無正使,他與另外一位楊副使官職相等,但由于楊副使是地方官員并非外調,且在職多年,于是乎衙署里的同僚根本就不將他這個新來的副使放在眼里。
金文鼎不由得想起了陶將軍,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陶將軍年歲已高,他來時就知道的,再說陶將軍雖然舉薦了他,卻并不插手漕運司的職務,他又是鎮守嶺南的大將,更不會管這等小事了。
難不成由著這個皇親國戚在南郡作威作福?
金文鼎今日之前還認為任大人定會有苦衷,而今他倒是相信外界傳言的。
即使出自剛正不阿的賢王府,來到這嶺南,又做了這能撈油水的轉運使,想來再正直的人也會被金錢迷了雙眼。
再說南郡不似在京都,沒有遍地的權貴,有的只有地方官員,且都敬著他,他來嶺南簡直就成了土皇帝也不為過。
就不知在那驛站里見到的賢王和賢王妃是否也已經來了南郡,是否知道他們的二哥干下的這些事。
金文鼎將自己寫的告狀文書給燒了,正哀怨自己的處境時,窗戶外突然射進來一支鐵箭,鐵箭釘在屋中木柱上,
字條是用炭筆寫的,字跡歪斜,想來是臨時起意,且對方故意為之。
“城郊十里鋪,鄧家莊,南向井,共勉。”
什么人要與他共勉?
金文鼎一氣之下要將字條丟入爐火中,但很快他又停下了手,這共勉二字頗為熟悉。
金文鼎立即去翻架上的文書手冊以及賬本之類的。
直到他翻到一處賬冊,是任廣江親筆所寫,于是拿字條對筆跡,雖說字跡歪斜卻還是能看出端倪,這明明就是任廣江寫的這條。
有意思,白日里與他大吵一架,一副不和的樣子,夜里便給他送字條,什么個意思呢?
金文鼎從屋里沖出來,就見外頭除了站崗的官兵便沒有了旁人。
那些官兵見到金大人出來,還行了一禮。
這半夜三更不回去休息的官員也算是頭回見了,新官上任,當真是勤快。
金文鼎默默地將字條納入懷中,原本是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的,他已經決定不會與任廣江結交,也相信了外間的流言。
然而這字條入懷,又令他無比好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