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其憂如此,王晏然莫知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
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兔見迫逐而投人,人宜利而取之也,乃或先之,使得辟逃。行路之死人,人宜惡而違之,乃或墐之,使免暴露者,惻隱之心,人所宜有故也。
君子信讒,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
伐木掎矣,析薪扦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伐木析薪,非愛之也,然亦不可以無理。言王以讒故遇己無理,又伐木析薪之不如也。“舍彼有罪,予之佗矣”者,言以不舒究之故,舍彼有罪之讒人,而加己以非其罪,此所謂無理也。
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
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后!
“毋逝我梁,毋發我笱”者,太子放逐而其憂終不忘國也。“我躬不閱,遑恤我后”者,無如之何,自訣之辭。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幠。
悠悠,不疾之意。夏曰昊天。凡言昊天,則望之以其明也。天不疾于用明,則令己遇讒。
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大幠,予慎無辜。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
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如怒為至誠之威,如祉為至公之德。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盜,亂是用暴。
歃血自明而為盟。不能如怒如祉,以明是非好惡,而誣罔誕謾眾至,則任賢安能勿貳?去邪安能勿疑?既貳且疑,豈免屢盟?屢盟而不知反本,此亂之所以長也。穿窬之類,伺隙抵巇,以罔善人,而君子信讒,此亂之所以暴也。
盜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邛。
孔甘之言,非止于共,適足以病王而已。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
莫,定也。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
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
讒人言巧,其聽之可樂如笙簧然;頑不知恥,其顏厚矣。孟子曰:“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恥焉。”此之謂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
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以絕之。
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不忠于其君,不義于其友,所謂“大故”也,故蘇公作是詩絕之。其絕之也,不斥暴公也,言其從行而已;不著其譖也,示以所疑而已。蓋交際之道,其絕也當如此而已。既絕矣,又告之以“及爾如貫,諒不我知”,欲出三物,要之以詛,而作為好歌以極反側,不殆于棄言乎哉!蓋君子之遇人也,仁而不忮。暴公之譖我,則喪其本心,諒不我知故也。既絕之矣,而猶告以“壹者之來,俾我祇也”。蓋君子之處己也忠,其遇人也恕。使其由此悔悟,更以善意從我,固我所愿也。雖其不能如此,我固不為已甚,我豈若小丈夫哉!一與人絕,則丑詆固拒,惟恐其復合也!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只也。
入則我心平易而不之怨也。
伯氏吹塤,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