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匯總:西固區:643....七里河區:217....軍官損失:營級1人,連級4人...”
...
旁邊,一位頭發略微有些花白、中校軍銜的老參謀,如同一個冷酷的掘墓人。
隨著現場文職參謀的小聲匯報,他面無表情,眼神麻木,在一張鋪開的、巨大的西固區工業地圖上持筆涂畫著。
地圖上原本密密麻麻代表各連級單位的黑色方塊,此刻已被大片大片、刺目欲滴的猩紅“x”所覆蓋,如同潰爛流膿的傷口。
他的動作機械而穩定,每當一個連隊在戰報中被確認失去建制,他便毫不猶豫地將代表它的黑塊粗暴地劃掉,涂上那象征徹底消亡的猩紅。
而第76軍團高志凱本人,則陷在那張用裝甲板改造的座椅里,軍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半張臉。
應急燈的昏黃光線斜斜切過他的下頜,在枯瘦的手指關節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那只手正搭在桌沿,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桌面,節奏與參謀匯報傷亡數字的語速隱隱相合。
他像在假寐,眼皮沉沉地耷著,睫毛上落著不知是硝煙還是灰塵的白霜,呼吸勻得像臺老舊的風箱,每一次起伏都帶著鐵銹般的滯澀。
桌角的搪瓷缸早空了,茶漬在缸底結出暗褐的圈,旁邊堆著三個煙蒂,最長的那截煙灰懸了許久,始終沒斷。
“...排級軍官損失11人,補充兵源缺口237...”參謀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乎被遠處的炮聲吞沒。
聽到這里,高志凱沒睜眼,喉結卻動了動,像咽下了什么滾燙的東西,應急燈突然閃爍了兩下,把他的影子在墻上扯得極長,像條蟄伏的蛇。
隔壁突然傳來‘叮哐’的碰撞聲,像是有人在通道里小跑,靴底磕撞鋼板的脆響順著臨時隔板滲進來,與遠處炮聲織成一張緊繃的網。
咚!咚!咚!
“報告!”
隨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了高志凱貼身參謀蘇尋云的聲音。
聽到動靜,高志凱的眼皮才終于掀了條縫,露出眼白上密布的血絲,目光掃向門口:
“進。”一個字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低沉的沙啞。
“鄒塬副司令所率領的蘭市軍團先頭部隊已抵近蘭市外圍,距我主陣地30公里。”蘇尋云的軍靴跟在地面磕出標準角度,手里的加密文件夾捏得發白:
“根據裝甲偵察營傳回的情報顯示,前衛是兩個邊防團混編單位,攜帶有82迫擊炮群。”
聞言,高志凱的指節在桌沿碾出更深的白痕,桌面那道舊劃痕幾乎要被指甲摳透。
‘竟然比預想的還提前了兩天?這么迫不及待嗎?’
他喉間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像冰棱斷裂:“倒是能跑....”
“首長?”蘇尋云見他眼皮又要垂下,趕緊補充道:“鄒副司令通過加密信道請求會面,說‘商討協同收復部署’。”
聞言,高志凱霍然直起身,軍帽檐下的目光猛地刺穿昏黃光線,帶著久病纏身的沙啞:“商討?他配?”
指節重重砸在桌面上,將搪瓷缸里的茶漬震出細碎的波紋:“一群連尸潮都沒啃過的邊防雜魚,也配跟我們第76軍團談協同?”
話音落下,蘇尋云下意識繃緊脊背,這還是他熟悉的首長,看似萎靡的皮毛下,每根骨頭都浸著血。
“那就見。”高志凱突然松開捏緊的拳頭,指縫間滲出的冷汗在桌面上洇出淺痕:
“讓他看看,蘭市是誰的蘭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