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冷風如刀。
黑豹靠著走廊盡頭的墻壁站了幾秒,掏出手機掛斷通話,盯著黑屏,沉默。
他眉心緊鎖,額角青筋微跳,像有什么聲音在耳膜里撞來撞去,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夜幕下,他站在倉區外的一棟舊樓天臺上,遠遠望著那片混亂的巷子。
那是阿彪出事的夜晚。
他手中握著步槍,已對準了沖進巷口的一名持刀男子。
耳麥里卻傳來一句命令:“別動,如果不想聽到你父母的慘叫聲。”
黑豹即將扣扳機的手,忽然停止。
幾小時前,他接到了一個視頻。
畫面里,他父母被綁在東南街十四號的老屋中,嘴被封著,身后站著兩個面罩男人。
緊接著,一條短信跳出:
“你只有一次機會。今晚別開槍,否則你只會看見他們的尸體。”
他滿手冷汗,指節泛白,槍口卻始終沒能扣動。
巷子里,阿彪被圍砍的畫面歷歷在目,鮮血從他身下蔓延開,像長夜里一塊化不開的墨。
黑豹狠狠咬緊牙,背后的墻皮幾乎被他握裂。
那段錄像,他知道也被錄了下來。
幾天后,他又收到一段視頻——
畫面是他站在現場,槍未開。
那人笑著發來短信:“你現在,是我的人了。”
從那以后,他一邊跟在李二寶身邊,一邊把一些邊角消息、任務部署的蛛絲馬跡,傳回那邊。
他知道這是背叛。
可那一晚,他沒有選擇。
現在也沒有。
風吹得他眼角發酸,胸口仿佛塞著一塊石頭。
他坐進車里,手指死死握著方向盤。
“莊立文……”他低聲重復著這個名字,聲音沙啞。
這一回,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騙過自己。
但他清楚,他必須做個了斷。
港城南區,老貨站街。
早上六點剛過,街邊早餐攤的熱氣升起,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油條味。
黑豹換了身普通工人衣服,戴著鴨舌帽,騎著一輛舊電瓶車,停在一處陳舊的貨運站外。
這里早年是南港物流園的分站,后來業務轉移,成了半廢棄狀態。
但黑豹知道,舊港的底層人,很多都躲在這些地方。
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到街口一家五金鋪。
店主是個花白頭發的中年漢子,看到黑豹進門,愣了一下:“喲,怎么穿成這樣?”
“找個老熟人。”黑豹壓低聲音,從褲袋里摸出個煙盒,遞了兩根給他,“以前港務站的,外號‘鐵錘’的老曾,還在這附近轉悠?”
五金老板接過煙,點上,噴出一口煙霧:“他啊,還活著。就在后街那排舊工棚,看倉庫的。”
黑豹點頭道謝,從店里出來,繞進后街。
十分鐘后,他站在一處斑駁鐵門前,叩了三下。
門內傳來咳嗽聲,接著響起拖鞋走路的聲音。
門開了,一張布滿褶皺的臉探了出來,正是老曾。
黑豹沒廢話,遞過去一包煙和幾張紅票:“找個兩年前在南港做技術監督的工人,叫莊立文。”
老曾瞇了瞇眼:“不記得。”
黑豹也不急,自顧自走進屋內,一屁股坐在木凳上,目光掃過角落那堆發黃的紙箱。
“我記得你這還有當年的工人派工表,我自己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