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夜半時分,這荒蕪的街道,他又該怎么發泄,他不能大哭不鬧大叫,甚至不能借酒消愁,因為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拍,有人關注。
他必須時刻保持著禮貌周正,不然他失態的照片就會出現在父親的面前,或者出現在父親敵對方的面前,成為把柄。
他突然覺得無盡的悲哀,他連憤怒和悲傷都不能表達,這一輩子又在圖什么?
只能沿著街道走,不知走到哪里,不知走多遠,想用一身勞累將滿腔的憤恨不甘委屈自責,發泄出去。
直到走不動了,靠在路邊,顫抖著拿出煙,打火機卻怎么都點不著。
只能拼了命的去按,一次次的在火苗的掙扎中發泄他內心對周遭一切的不滿。
可就在這時,突然出現一只帶著磨損木質手鏈的纖細的手,拿著一枚新的打火機。
紀莫年抬頭,看到華瑤站在他面前,他竟不知何時走回了公寓樓。
可這個時間了,她怎么會在樓下。
“我在窗口看到一個人站在這很久,最后發現是你,怎么不上去?”
紀莫年回過神,想說個謊,卻發現嗓子干啞的發不出聲音。
只能呆愣的看著手里沒點燃的煙。
華瑤把打火機遞過去。
沒有追問他為什么大半夜在這一個人站著,也沒問他,即便他努力壓制卻依然發紅的眼眶是為了什么,就那樣遞給他一個新的打火機。
看他沒動,她皺皺眉手指顫抖,像鼓了很大勇氣,走到他近前,啪的一下點火,可也就是這一下,就顫抖的放下了手。她卻執拗的不想放棄,再次雙手握著打火機嘗試。
紀莫年一把抓過她的手,沒有讓她繼續動作。
“我能為你做點什么,紀先生。”
華瑤的目光在路燈下晶亮,這樣迷醉的晚上,她執著的,從他手中掙脫出來,鄭重地努力的,想要將他的煙點燃。
這一次紀莫年沒阻止,只是看著她,重復著顫抖著強迫著自己,一次次失敗。
那打火機的光,燃起熄滅燃起熄滅,一閃一閃映在她的眼睛里,掙扎的,想要亮起。
紀莫年一把拽過她手里的打火機扔進垃圾桶。
她詫異又愧疚,可下一秒,紀莫年卻突然抱住她,他何嘗不是一次次失敗又不甘心,那么努力又全是徒勞,“就這樣吧,你已經很努力了,就這樣吧。”
午夜,房間里沒開燈,只透過窗外的光,看著沙發上終于安穩入睡的紀莫年,他蜷縮著,像是在母體里的姿勢。
讓她不禁想起了那個人,曾幾何時也是那樣無聲的和她擁抱。
華瑤突然有些失神,伸手去摸他睡夢中依然蹙著的眉,高挺的鼻梁,下顎,再到喉結。
紀莫年像在夢中受到刺激,吞咽著口水,喉結滑動。
像撩撥著她的手指。
她驚醒般回過神,聽著他均勻地呼吸聲,倉惶的躲進洗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