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也沒再讓他繼續,而是坐到他身邊。
今夜還是陰天,看不見月亮和銀河,那邊車場看守的老頭要鎖門了,喊著他們回去,紀莫年才起身,華瑤這時拽著他,目光看向前面虛無,“再騎一圈吧。”
紀莫年想說太晚了明天吧,可聽她的語氣不一樣,回頭看了看車場門衛已經進去了,索性叛逆到底。
車扶起來,他攥緊車把手,心里默念所有程序,只是這次啟動前一刻,華瑤突然跳上后座,摟住他的腰,“走。”
他本想停下,可她抱得很緊。
他也沒再猶豫,在訓練道上騎起來,風在頭盔外呼嘯,到了彎道,他心本能發顫,每次到這都會摔倒,可這一次,腰上的手臂抱得他很緊。
他咬著牙,心里默念,調整姿勢,竟奇跡一般的,順利過了彎道。
他忍不住叫出來,可后座的華瑤拍著他,讓他別停。
他直直的往前開,直到開出車道,開到門口,華瑤還是讓他別停。
紀莫年覺得冒險了,但逃出規矩的感覺本就讓人上癮,車子直接穿過半開的車場大門,順著古城墻根一直往前。
接下來就再無顧慮,他沒了緊張和生澀,越騎越順。因為太晚了,小縣城街上都沒人了,他都不知道他的速度最后有多快,直到外套被吹起來。
可仍然沒停,一直開到公路盡頭,透過頭盔都能聞到咸濕的海風了。
這邊是偏的,剛才路障的牌子他也沒管,直沖進來,沒修完的碼頭路燈都沒有,黑夜中只聽到海浪絕望拍打岸邊的怒吼。
車子停在了海邊,他摘了頭盔,去看后座上的女孩。
今夜無月,也沒路燈,只憑著眼睛適應黑夜看到的一點輪廓,但他就本能的感覺到她沒什么表情,一直看著海面,風吹亂頭發,這也是紀莫年第一次看到黑夜里的海。
是一種絕望的咆哮。
這樣的環境,明明海浪聲震耳欲聾,卻又覺得周遭靜的可怕。
這氣氛有種魔力,讓人心里的怯懦不安越發翻騰,他不敢再直視海,回頭去看她,此時她還坐在后座上,這個高度能和他雙目平視。
他忍不住走過去吻她,想從依偎溫存中找到一點對絕望海面的救贖,可吻了幾下,她都無動于衷,反而聲音平靜,“一點光亮都沒有,太暗了,紀莫年知道嗎,其實我在這種暗的地方,是看不太清東西的。”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搖頭,“很久之前,時好時壞。”
這點其實他知道一些,缺乏某種維生素,會導致夜盲。她并非天生,只后天營養缺失,所以夜盲是偶發。
她在身上摸著什么,最后摸出一個打火機。
是他放在廚房原本拿來點煤氣的,不知她什么時候帶出來的。
“紀莫年。”她通過聲音判斷他的方向,將打火機遞過去,意思很明顯了。
他接過來在手里摸索著,沒有說話,華瑤半天也不見他打開,有點急了,“點支煙也好啊。太暗了,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真的。”
紀莫年依然沉默著。
半晌,從上衣口袋里摸了什么出來,她聽到動靜以為打火機就要點燃了,雖做好了準備,可身體還是忍不住僵硬。
但他手上一晃,意外的不是想象中讓她心臟收緊的火苗,而是細長的什么東西,瑩瑩發綠,有微弱的光亮。
是熒光棒,她看清了驚訝的。
之后紀莫年又晃了晃手,一根兩根三根,幾根一起,是那種小賣店里小孩子玩的最簡陋的細細的熒光棒,只要掰一下就會開始發亮。
但能發出來的也就是這樣微弱的淡淡的綠光,可對這一望無際的暗夜來說,也足夠亮了。
足夠讓黑暗中偶發夜盲的她,看清眼前的人,眼前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