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疼得齜牙咧嘴,揉著肩膀一直等到大腦袋轉過墻角不見了蹤影,眼珠轉了轉拔腿跑了。
一群小太監身背竹簍在提督光祿太監洪春的帶領下走進尚膳監,龐春年逾三十,白面無須,表情陰郁地指揮著小太監走入倉庫,將背簍中破碎的杯碟倒入一口大缸。
洪福風風火火跑了進來:“哥!”
洪春皺緊眉頭,看了看洪福肥大的肚子,一拂袍袖:“出去!”
洪福尷尬地退了出去,在門外擦了把汗,畢恭畢敬地道:“小的拜見提督大人。”
洪春像沒聽見似的,待小太監收拾停當走出了倉庫,這才回過頭:“進來吧。”
洪福躬身施禮,看向那口缸,好奇地道:“哥,您一早忙什么去了?”
洪春不耐煩地道:“昨夜遭了賊,攪得宮中大亂,人呢是死的死傷的傷,東西也被打壞了不少,一大早二十四衙門便被喚了去,要求正午前將一切恢復如初,這些打壞的杯杯碟碟沒處放,暫且收到倉庫里,等掌印大人回來再行處置。你給我老老實實守在御膳房,貴人們火氣大得很,你要小心伺候,可不能給我出亂子。”
一番話說得洪福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道:“竟...竟這般嚴重,宮里幾時出過這樣的亂子...”
“住口!你小子管好自己的嘴,現在是什么時候,也敢胡說八道。”洪春截口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來找我做什么?”
洪福縮了縮脖子:“哥,御馬監可是派了人來監工?”
“嗯?”洪春一驚:“他們派了人來?”
洪福疑道:“沒有知會你嗎?”
洪春搖了搖頭:“二十四衙門接到旨意后哪個有膽子怠慢,紫禁城房舍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那天煞的賊人也不知哪來的造化,足跡遍布各處角落,各個衙門忙得天昏地暗,焦頭爛額,我天不亮就在宮里打轉,哪里顧得上這些。”他沉吟半晌:“御馬監是內廷的大管家,手握兵柄,宮中大亂他們自當有肅清之責,想來是怕各衙門敷衍應事,這才派了人來。”
洪福討好地道:“此人口口聲聲來我尚膳監幫忙,幸虧被我撞上了,安排了些輕省活計給他。一會兒我回去暗中囑咐手下,斷不能教他瞧出破綻。”
洪春一瞪眼:“放你娘的屁,什么叫瞧出破綻!你給我老老實實干活,要是讓我知道你耍滑頭,老子扒了你的皮!”
洪福被他罵得縮緊脖子,忙不迭應道:“是,是。”
洪春想了想,又囑咐道:“他要什么你便給他什么,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只有一節,給我看住了他。”
洪福道:“您就瞧好吧。”
“哼!”洪春手指在他鼻子前指了指,警告意味明顯,大步走出倉庫招呼小太監們急急去了。
時近晌午,王承簡走到涼亭下,活動著身體。
“給爹爹請安。”王詩涵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后。
王承簡回過頭來,笑了笑:“你爹爹難得休沐,最怕別人打擾。”
王詩涵知道父親在與她玩笑,隨著笑道:“您怕的是公事擾人清閑,若女兒陪您聊聊坊間趣事,爹爹定然不會感到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