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袋回過神來:“我叫白福銀。”
萬歷的指尖摩挲著碗沿:“洪春怎么不來?”
大腦袋張了張嘴,陳矩不知這廝還會說出什么,忙道:“洪春觸怒天顏,自知罪孽深重,有負陛下期望,回到御膳房閉門思過,免得陛下看了厭氣。”
萬歷冷笑連連:“他是怕我厭氣嗎,他是怕掉腦袋。陳矩,自從你隨太后禮佛之后,可就愈發仁慈了,朕身邊有你,是朕的福氣。”他既然如此說,便是猜到了陳矩的所作所為。
陳矩聽得遍體生寒,撲通跪倒在地。
大腦袋咧了咧嘴,心道:那皇帝對你贊賞有加,瞧你嚇得那樣,慫貨!
萬歷看向大腦袋,提高了聲調:“白福銀。”
大腦袋一激靈:“在!”
萬歷用手指了指大腦袋:“洪春恃寵若嬌,憊懶懈怠,不堪大用,令朕失望透頂,革去其尚膳監提督光祿太監之職,你暫代其位,統領御膳房!”
大腦袋聽得眼前一黑,兩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尚膳監的掌印太監姓龐,因年事已高多年前便已不參與監內事務,這提督太監雖為二把手,實際卻是尚膳監真正的掌權人物。
天降富貴,殿里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大腦袋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萬歷,一時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但他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尤其他還是一顆偽裝成大樹的仙人掌,吹一風就露餡了,那等待他的只有兩個下場,要么砍大頭要么砍小頭。
萬歷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眼前這廝長得高大生猛,尤其是頭大如斗圓圓滾滾,頭頂的三山帽緊緊繃在腦門上,仿佛隨時可能崩裂,萬歷的注意力被它牢牢吸引,見他腮幫子上的肉打著哆嗦,還以為他激動過甚,揶揄道:“怎么,這個時候不知道要說什么嗎?”
陳矩一臉緊張地看著大腦袋,大腦袋支支吾吾道:“我...小的沒當過官兒,也不曉得這官兒應該怎么做,您還是找別人吧。”
陳矩心道:果然。他現在最怕的便是大腦袋這張嘴。
萬歷顯然沒料到大腦袋會推辭,眉頭蹙緊,不悅地道:“白福銀,你要抗旨嗎?”
大腦袋欲哭無淚:“陛下,您還是饒了我吧,這苦差事我干不得。”
萬歷眉宇間浮起一層淡淡的煞氣:“別人夢寐以求的,你當做苦差事,哼,伺候朕苦了你嗎?”說到此處心中驀地一痛,腦海里不知為何出現了王承簡的身影。
大腦袋額頭冒汗,他能察覺到萬歷的情緒在起伏,甚至在向對自己不利的方向發展,可他有苦難言,若做了那勞什子的提督太監,眾目睽睽之下只會增加暴露的風險,那是決計不肯接受的,哆哆嗦嗦地道:“俺們能見皇上一眼,便已是祖墳冒了青煙,更何況能天天見到陛下,那簡直...簡直是墳地著火,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