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的黑透了,一乘小轎四周擋的更是嚴實,一盞小角燈像鬼火似的冒著微弱的光。李治靠在李泰的肩頭,看起來昏昏欲睡,卻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李治失去了一個愛護他的皇姐,也失去了一個他信任的皇兄。他知道他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面對李承乾了。
李承乾一個殺字說出口,李治的心如墜冰窟,他沒想到他的親哥哥會對他起殺念,他從來沒想過跟哥哥爭什么,他只是愛表現,只想多搏得一點父母和兄姐們的關愛,僅此而已。
更讓他心寒的是即使他明明白白說出真相,父皇竟然一聲不吭,二哥火力全開的維護李承乾,為什么?就因為他是太子嗎?他是太子,我就該死嗎?
李治越想越是氣惱,心跳越來越快,身體也開始顫抖。李泰手上加了二分的力,把他抱得更緊了些,按著他的后腦勺,把他的頭扣在自己的肩上。
李泰在他耳邊輕輕的問了句:“雉奴,你恨二哥么?”
李治裝作睡著了,一點聲息也沒出。
他談不上恨李泰,但是他怨氣十足,他不能理解李泰為什么如此的偏心,都是親兄弟,就因為李承乾是太子,他就怕了?還是故意巴結?
“二哥知道你受了委屈,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二哥勸你放下是為你好了。”
李治抬起頭,撅著嘴巴盯著李泰:“你明知道是他要殺我,為什么讓我忍?”
“不是忍,是忘掉。忘掉才能釋懷,記著只能讓你痛苦。”
“這忘得掉嗎?”李治的眼睛比角燈還要亮,他不信這種事是能忘得掉的。
“忘得掉。”李泰淡然的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正常的事,他對上李治那雙質疑的眼睛,輕輕的一勾嘴角,滿臉都是苦澀,以極低的聲音在李治的耳邊吐出一句:“你以為他只想殺你一個胞弟嗎?”
李治的眼神中一剎那就充滿了驚恐,原來二哥也?想想也是,二哥對他的威脅更大,二哥是嫡次子,皇四子,而自己只是個嫡三子,皇九子離太子的位置遠著呢。
李泰一句話就把李治完全的拉到了自己的陣營里,李泰深深的知道勸解一個人的時候,同情是沒有用的,要共情才行。
你給予再多的同情,他都會覺得“只不過事情沒有發生在你身上”,你說再多,說的再好,他也只會覺得你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風涼話。
只有讓他知道你和他有過同樣的經歷,他才信你說的是真心話。
李泰又一次把他的頭扣到自己的肩上:“聽二哥的,忘掉吧,只有忘掉才能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二哥,我忘不掉怎么辦?這要忍到什么時候?”
“委屈是成熟必須付出的代價。”
回到立政殿,第一件事就是換衣裳,李治需要好好的梳洗一番,他那一腦袋小辮必須得拆開。
“二郎,你怎么了?”云海端起一盞油燈,映照著李泰有些泛白的臉,看他的氣色很不好。
李泰一陣陣眼前發黑,他癱軟的坐在蒲團上,身子斜倚著一個靠墊:“云海,傳御醫。”
“是。”云海急忙跑出去吩咐小太監去找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