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依舊在刮,如一把把鋒利的冰刃,割著人們的肌膚,刺痛著人們的心靈;
靈車,依舊在前進,似一葉扁舟,在命運的苦海中孤獨飄蕩,駛向那無盡的黑暗深淵;
人,依舊在走,像負罪囚徒,在宿命的鐐銬下麻木地挪動著腳步。
“太子殿下”盧武隨行在李承乾的身邊,躬著身子,邊走邊說:“這寒風凜冽,行路甚是艱難,請殿下早些登車吧。”
李承乾收回有些空洞的眼神,微微側頭斜了盧武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別人走得,怎么偏我走不得?”
從上苑到九嵕山可不是近路,一天是走不到地方的,那么坐車速度會快嗎?
答案是肯定的,肯定不會快。無論是步行還是坐車抑或是騎馬,都不可能超過前面靈車的速度。
速度是固定的,但舒適度可就大有不同了,無論太子還是親王的車駕都暖烘烘的,而且可坐可躺。
盧武前后望望,別人走是很正常的事,太子能和別人一樣嗎?
“殿下”盧武殷勤地往李承乾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抬夫奴才、侍衛差吏是不得不走,達官顯貴、文武公卿是不敢不走。”
“哦?”李承乾扭過頭冷冷的眼神盯著盧武問道:“照你這么說沒有人愿意走著走,是嗎?”
李承乾一句話把盧武問得張口結舌,他還沒想到該如何回太子的話,李承乾又一句非常溫柔的話,輕飄飄地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你愿意走嗎?不愿意的話,去我的轎子里坐著。”
“殿下!”盧武聞言嚇得三魂出竅,撲通一下摔跪到地上,渾身顫抖著胡亂磕頭。
走著走的人是不是愿意走還真不知道,有人背著的晉王殿下肯定是不愿意走了。
李治摟著李泰的脖子,歪著腦袋看著李承乾:“其實他說的也沒錯,我們為什么有車不坐,非要走呢?”
“不為什么。”李承乾很隨意地說道:“雉奴你記著,不是什么事都必須有個理由。”
沒有理由地做事,那不就是隨性而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嗎?
那不就是任性的意思嗎?沒錯,是這個意思。
李承乾就是告訴李治,做親王是可以任性一點的,親王有任性的資本。
“嗯,不過這件事的確是有理由的。”李泰邊走邊說道:“梓宮里面躺著的是我們的親人,別人為了工錢、俸祿能走,我們為了親情不能走嗎?”
“二哥說得對,”李治說道:“你放我下來,我也要自己走。”
“不用,你走不動二哥可以背著你走、抱著你走,你只要有走的心就行了。”
李泰的話是說給李治聽的,李承乾卻比李治更有感觸,言為心聲,惠褒的心里滿滿的都是親情。
從前的自己怎么就一點都沒感受到呢?自己給他的就只有猜忌。
自己幾乎是相信身邊所有的人,唯獨不相信父皇和惠褒。
就連侍候自己一天都不到的盧武,隨意地奉承自己兩句,都覺得他是關心自己的,就算看不出來他別有用心,難道還看不出來他是在攀附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