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你可以裝作是忘記了,我可以提醒你,福安的尸首可還在門外停著呢。
不用誰提醒,長孫無忌也知道今天這關不好過了。
長孫無忌只覺后頸的冷汗順著衣領往下淌,黏得人發慌。
他們兩個在東宮鬧出了人命,這事說起來原本是可大可小。
往大里說,能扣你一頂大不敬的帽子,九族都得殺光重埋一遍。
往小里說,死的不過就是一個奴籍的小黃門而已,論價值勉強能和一只羊相當,連一個銅板都不用賠,哈哈笑兩聲就過去了。
再好的事,再容易的事,若是前面加上“原本”兩個字,剩下的也就只有遺憾了。
原本可大可小的事,硬生生被長孫無忌親自給擠兌到了只可大不可小的地步。
現在回想剛才在外面,皇帝一會兒說世家公子不死于市,一會兒說伴讀倒有幾分憨膽,話里話外都是在維護他們。
而自己則跟皇帝爭了個臉紅脖子粗,說什么都要置他們于死地。
現在可怎么辦?真按自己說的辦,那這兩個小畜生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不按自己說的辦,那自己的臉面可就丟得一點都剩不下了。
他眼珠飛快地轉著,腦子里像走馬燈似的過著法子。
求情?陛下早已擺出一副貓兒戲鼠般的神情,列著架子等看熱鬧呢,這時候求情有什么用?
再說求什么情?他兩個本身也沒有危險,就算自己想殺他們,陛下也不會同意的。
長孫無忌知道李世民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話,看自己怎么收場。
偏偏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收場,正急得如熱鍋螞蟻,忽覺眼前陣陣發黑,一股眩暈感順著天靈蓋往下壓。
他心頭猛地一動,若是此刻栽倒在地,裝個急癥突發,好歹能先把眼前這關混過去。
他正暗自調整呼吸,預備著醞釀出幾分虛弱情態,身后卻傳來房玄齡慢悠悠的聲音,“長孫司空這時候該不會犯羊角瘋吧?”
“你?”長孫無忌臉漲得紫紅,房玄齡只是輕輕笑了笑:“我只是看長孫司空的臉色不大好,擔心你而已。”
裝病這條路眼見著也行不通了,無奈只好咬牙硬挺了,舍得舍不得這出苦肉計也是必唱的了。
長孫無忌猛地轉過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兒子。
“孽障!”長孫無忌胸腔里的怒火像是要炸開一般,連聲音都帶著咬牙切齒的狠勁:“兩個不知死活的畜生!”
他一腳狠狠跺在地上,青磚仿佛都震了三震,戟指怒喝:“在東宮行兇殺人,視王法如無物,你們簡直膽大包天!我長孫家的臉,都被你們這兩個小畜生丟盡了!”
罵人沒有越罵越解氣的,都是越罵越來氣,罵著罵著長孫無忌動了肝火,左右看看也沒找到什么順手的物件。
陳文見大司空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是在找什么,他便走上前,抱著個拂塵朝上拱手,笑呵呵地勸道:“大司空息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