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指節微微蜷了蜷,臉上堆著的笑紋里藏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
他回頭瞥了眼跪在地上抖得像篩糠的兩人,嘴上不住勸著:“公子們年紀輕,一時糊涂也是有的。”
許是回頭看人分了神,許是上了年紀記性不好,他竟像忘了手中還握著拂塵,雙手向前一拱,拂塵險些懟到長孫無忌的臉上。
長孫無忌本就被怒火沖得眼冒金星,見陳文遞來東西,想也沒想便劈手奪過。
紫檀木柄握在掌心沉甸甸的,他掄起胳膊,作勢打,陳文在旁邊“哎呀”一聲,急忙伸手去攔:“大司空,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陳文嘴上嚷得快,手卻伸得慢了半拍,堪堪擦過長孫無忌的衣袖,一把沒抓著,終究是落了空。
“使不得?我今日不打死這兩個孽障,日后怕是整個長孫家都要受他們拖累!”
長孫無忌的怒吼震得窗欞嗡嗡作響,手中拂塵帶著勁風抽下去,馬尾掃過錦袍,發出清脆的響聲,地上兩兄弟只敢悶哼,一絲一毫不敢躲,就那么死死趴著,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背。
“唉喲嗬,嚇我一跳,原來是給公子們撣撣灰。”陳文長出一口氣,又伸手去搶拂塵,“大司空仔細閃了貴手,這粗活我來就行。”
“閃開!”長孫無忌照著陳文肩頭狠狠一推。
這一下力道十足,陳文跟掛了倒檔似的蹭蹭后退,多虧李世民在后面攔了一把,不然怕是能直退到殿外去。
房玄齡抬眼看向皇帝,見李世民忍笑忍得肩膀直抖,他便也抬起手,捂住了怎么都壓不住的嘴角。
王珪和魏徵對視一眼,兩人臉上沒什么表情,也都沒開口,只眼底藏著幾分了然。
拂塵在長孫無忌手中倒了個方向,紫檀木柄結結實實招呼到長孫浚身上。
長孫浚“嗷”的一嗓子差點躥起來,驚得長孫無忌手一抖,拂塵險些脫手。
可這時候哪能停手?
他攥得更緊了些,嘴上喝罵著“我讓你無知妄為!”又一棍敲在長孫渙屁股上。
長孫渙痛呼一聲,身子向前一躥趴在地上,又趕緊雙手撐地,慢慢跪了回去,腰背還在不住發顫。
“好了,好了。”李世民拉著長聲勸道:“孩子嚇唬嚇唬便是,你怎么還真打呢?”
這好心勸慰半點沒暖到長孫無忌心里,他一絲人情也不領,心里暗暗冷哼:真打?真打能過關倒也好了,真打總比真殺強!
“陛下不必憐憫他們,我今天非打死這兩個小畜生不可!”
長孫無忌哈著腰,掄起拂塵抽這個、踢那個,眨眼間打得兩兄弟哭爹喊娘地在地上滾。
李世民看他個笑話也就知足了,也不能真看著他把兒子打壞,便沉聲道:“輔機,住手!”
陳文擺擺手,兩邊小黃門急忙上前攔阻。
他自己也上前兩步,不遠不近地說道:“公子們肯定不是故意罵你的,大司空打幾下出出氣也就是了,再打下去驚了圣駕,誰也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