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這多半年以來,跟自己很不貼心,太多的政見他都與自己不合,并且他有了膽量,他有事不跟自己透氣,直接就在金鑾殿上提。
這使得長孫無忌有種失控感,這種感覺很不好,他不喜歡有主見的太子。
繼續以精進學業為名搓磨李承乾?全天的時間都利用上了,還怎么加碼?
“你們干得很好。”長孫無忌咬牙切齒地說道:“初見成效,千萬不能松勁,從明天開始你們不要把太子當太子看,也不能拿他當孩子,為了讓太子成材,你們必須狠下心來……”
長孫無忌說了一大堆,說得口角泛起白沫,中心思想就一句,那就是讓他們狠狠地罵太子,罵不死就往死里罵。
“長孫司空,”張玄素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卻仍堅持說道:“太子平日對我等師長恭敬有加,課上專注勤勉,這般懂得尊師重道且勤奮好學的品性,實在是找不到什么錯處啊。”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長孫無忌狠狠地一捶桌子,案上的茶盞被震得嗡嗡作響,他雙目圓睜,語氣里滿是不容置喙的威嚴:“定是爾等不夠用心,太子的事豈容含糊?”
“是,是。”張玄素見長孫無忌真的動了怒,他也不敢硬頂,只好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長孫司空”李百藥揉了揉泛著青黑的眼角,聲音里帶著難掩的疲憊,“太子求知欲之旺盛,遠超尋常子弟,白日里授課時已問得細致,晚間還會遣內侍送來寫滿問題的箋紙,大到治國方略,小到字句釋義,皆要尋根究底。”
“是啊。”杜正倫也站出來,說道:“為了把這些問題解答清楚,臣等時常要熬夜查閱典籍、梳理思路,這般連軸轉下來,實在是吃不消啊。”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學生有問題能不給解答嗎?
可是人終究是人,都是父精母血所出,誰也不是字典和百科全書生出來的,再有才華的人也有他的知識盲區。
想要把太子提出的問題給解答得透徹,那就必須要查閱大量的資料。
本來他們只需要每天進宮一次,給太子授課一個時辰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李承乾一句話,突然間就加大了他們的工作量。
他們要給李元昌授課不說,還要每隔一天在東宮留宿一次,一直到太子睡覺之前都必須陪著他。
長孫無忌聽得眉頭一跳一跳的,指節無意識地在桌案上輕叩,眼底翻涌著難以置信的波瀾。
他萬萬沒想到從前那個總愛躲著課業、甚至會為了逃學與太傅拌嘴的叛逆少年,居然真的收了頑劣心性,把“好學”二字刻進了日常。
不僅白日追著先生刨根問底,連夜里都不肯放過半點求知的時辰,竟還能牽動著六位大儒圍著他連軸轉。
他垂眸看向手中那份被指尖捏得發皺的答卷,方才的冷厲訓斥卡在喉嚨里,竟有些說不出口。
他也沒辦法阻止李承乾發問,也不能說讓他們不予理會。
長孫無忌心里暗暗地痛罵他們,讓他們去折磨李承乾,結果他們居然被李承乾牽著鼻子走,難怪李承乾沒有心理負擔,原來被欺負的是他們。
“都是為了讓太子變得更好,你們再加把勁就是。”
長孫無忌正說著話,管事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陛下有召,請司空入宮議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