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浩浩蕩蕩的樓船,在金沙河拋下船錨時,縣城的城門早已關閉。
顧南夕不以為意,指揮樓船上的士兵下船,安營扎寨。
二十艘戰船護衛樓船。
雖然都說廣德府內的樓船和艨艟全部被調到河中府開戰,但萬一廣德府還有船呢?或者,他們征調民船,發起自殺式攻擊。
螞蟻雖小,但只要數量夠多,也能對樓船造成威脅。
顧南夕可不想在關鍵時候,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影響南下的腳步。
這次跟隨而來的云州士兵是精挑細選的精銳之士,每一個什長都上過夜校培訓班。
因此都不用顧南夕操心,在軍官的指揮下,他們很快就把營寨建好。
安吳縣縣城的城墻下,縣尉和縣令神色凝重。
縣令:“看清楚了嗎?是不是云國公的人?刺史大人和通判大人帶人去河中府,這才過了多久,云國公就兵臨城下!聽起來,仿佛做夢一般。”
縣尉眼睛微瞇,眺望許久,望得眼睛流出眼淚來,這才收回視線。
“應該是云國公無疑。樓船是從廣德府出發的樓船,而且從他們安營扎寨的手法來看,必定是一支素質極高的隊伍。”
安營扎寨是最能考驗一個將領和士兵的事。
扎營之法,譬如居家,門戶不修,必遭盜寇。
總的原則上是遵循七分守備,三分攻占,但細節才是真正考驗將領水平的地方。
好的安營扎寨之法往往是父傳子,子傳孫的不傳世之秘法。
縣令不解:“安營扎寨首選背山面水的高地,次選平坦開闊之地,近水不鄰水。他們離金沙河如此之近,不是違背了原則嗎?”
縣尉嘆氣,他原本是建臨十五年的武狀元,但因朝堂重文抑武,又加上武職多被功勛占據。
他出身平常,在京都混不上職位,便花了些銀錢,走走門道,外放安吳縣當個縣尉,一當就是這么些年。
縣尉解釋道:“因為云國公對短時間拿下安吳縣很有信心!他們的輜重補給都在樓船上,靠近金沙河,可以給他們省時省力,還可以騰出更多的兵力去進攻。”
縣令眉頭緊緊皺著,從河南郡征調來的幾萬士卒大多都在綏寧縣。
聽人說,那群士卒餓得皮包骨,堪比流民。指望他們來幫忙打仗,還不如省下糧食,交給原有的守軍。
縣令:“你有信心守住嗎?”
縣尉望著波濤滾滾的金沙河,心中百味陳雜。
年輕時,他渴望上沙場建功立業,奈何沒機會。
等到他熱血已消,只想安穩度日的時候,卻有人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縣尉咬牙道:“只要不是云國公親來,我能守城半旬!大人,去寫信要援軍吧。”
守城容易,攻城難。
安吳縣比較富裕,勒緊扣腰帶,挺半個月不是問題。
縣令轉身,準備回去拿筆寫信,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頭問道:“如果云國公親來呢?”
縣尉摸摸自己的脖子,面無表情道:“把脖子洗干凈,任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