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夕伸出手,摸摸陳逸軒的腦袋。
她的笑容如同盛開的牡丹,眼神中藏著歲月的智慧,讓人感到和善的溫暖。
“害怕了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陳逸軒紅了眼眶。
他低著頭,吸吸鼻子,然后重重點頭:“嗯,害怕了。”
怎么不怕呢?
歲月是一柄無情的刀,能輕易割斷各種情誼。
他們在收到消息,云國公打算接他們離開京都來云州時,是欣喜若狂的,是毫不猶豫的。
他們堅信著,憑他們和云國公的交情,憑他們對云國公的忠心,憑他們的能力,他們一定能在云州闖出一片天。
可當他們來云州后,不,是從朔州開始,他們的信心就動搖了。
云州發展的太快,制度,法律,條例,各種技術,一切的一切,跟大周差別甚大。
云州好似高速前進的軌道車,但凡跟不上它節奏的,都會被遠遠甩在身后。
而他們能依靠的,好像只有云國公的那份情誼。
聽到陳逸軒的回答,顧南夕環視四周。
穩重如蔣御史,他面前的酒杯都空了,還渾然不知,舉杯自飲。
顧南夕站起身,朗聲道:“是我的過錯,是我以己度人,沒考慮到諸位的心情。自罰三杯!”
顧南夕咕咕喝了三杯酒,這才開始解釋:“遠行不易,我顧慮到諸位老的老,少的少,外加云州風景和京都迥異,便想著讓大家伙先在云州好好玩上一圈,放松筋骨。”
所以,不是故意不見,不是在給下馬威。
而正是因為考慮太多,才會不催促,讓大家伙先玩個夠。
顧南夕安撫地拍拍陳逸軒的手,這孩子,渾身都在顫抖。
顧南夕心中酸楚,語調越發柔和:“逸軒,你叫我什么?”
“干娘。”
顧南夕又朝蔣光海招手,示意他過來。
蔣光海遲疑一瞬,便走了過去。他的嘴不如陳逸軒甜,性子端方,不似陳逸軒那般討人喜歡。
盡管他心中對顧南夕頗為崇拜,但從來不曾把這份崇拜宣之于口。
顧南夕左手牽著陳逸軒,右手牽著蔣光海,和善道:“昔日,你們在橋洞子川飯店釋恩怨,同玄明,云亭,云煙等人義結金蘭。當初,是怎么說的?”
陳逸軒和蔣光海脫口而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你們把彼此當兄弟,把我當娘親。在我心中,你們自然也是我的孩兒。親情豈會因距離而變淡?在我腹背受敵之時,你們可曾想過和我劃清界限?”
陳逸軒:“這怎么可以?哪有父母受難,做子女的棄而不管的?”
蔣光海:“背信棄義,非君子之道。”
顧南夕笑了:“那我可是小人?”
“當然不是!您是天地下頂呱呱的英雄!”
“您若是小人,天下再無君子。”
顧南夕板著臉道:“那你們心中有顧慮,為何不直說?尤其是你!”
顧南夕點點陳逸軒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酒壯熊人膽。有什么話是你清醒時不敢說的,只敢裝醉,才敢說出一二?我竟不知,我家十郎居然是個熊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