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枝始料未及,便想起身去攔,但是離神醫和朝夕委實是有幾步路的距離,她一時間根本過不去。
而神醫見著朝夕對著自己揮刀。
他竟然不閃不避,徑自閉上了雙眼,等著朝夕的刀落下來。
眾人瞧著,心驚肉跳。
只是……
朝夕的刀,落在了神醫的肩頭,便停了下來。
苦笑道:“我真希望你是個虛偽的人,希望你看到我動刀,就立刻躲開。”
那樣的話,她便能夠告訴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一個小人,自己可以沒有半分心理負擔地殺掉他。
可是偏偏,他不是小人。
甚至當初他害了自己的父王,也只是因為好心辦壞事。
沈硯書適時地握住了容枝枝的手,容枝枝瞧他一眼,夫妻眸光對視之間,她看懂了沈硯書眼神的意思——
莫要干涉。
而朝夕瞧著神醫,接著道:“我雖然恨你害我失去了父王,但我也得謝你將我帶來齊國。”
“或許在世人眼里,本該享盡榮華的我,做一個奴婢,這真是一件很慘的事,但我不這樣覺得。”
“我覺得能夠遇見我家夫人,被她一直護著,于我而言,是難得的溫暖,這是我生命中極其寶貴的經歷。”
神醫聽到這里,睜開眼瞧著她。
而朝夕手腕一動,乘風那把削鐵如泥的刀,便將神醫的一縷頭發割了下來。
散落在地上。
“你便以發代首,當我已經殺過你一回吧!從此你我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我不會將你視為恩人,但也不會再想找你報仇。”
話說完,朝夕把長刀還給了乘風。
只有她自己知道,放下對父親死亡的怨恨有多難,可是她也明白,神醫并不是故意的,也并不是抱著壞心。
或許父王見她如此心慈手軟,在九泉之下會怨恨她沒有為他報仇。
但是……
她只能對父王說一句對不起了,她……不想容枝枝因為神醫身死,而傷心難過。
夫人已經失去太多親人了,她不想在夫人的心上再扎刀子了。
神醫聽完了朝夕的話,鄭重地彎腰,對著朝夕一禮。
他沒有說任何話,沒有說多謝,因為他明白,這個時候說謝謝,并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反而是逼著朝夕直面放棄報仇的痛楚。
容枝枝也終于緩過神,安心落座。
也明白自己是關心則亂了,朝夕跟在自己身邊這些年,連一只雞都沒有親手殺過,何況是毫不猶豫地殺人了。
見氣氛緊繃。
沈硯書說起他事:“大理寺那邊已經找到了那名易容的高手,偃窈窈從前偽裝男人不被發現的本事,也是那人教的。”
“知道偃窈窈死了,他便將一切都招認了,真相與我們先前所料無差。”
“他和黃嬤嬤的供詞,足夠給偃窈窈定罪,讓昱國不止無話可說,還要給我們齊國一個交代。”
說著,他也看向朝夕:“你的玉佩,要一并送去昱國,解釋你真正的身份。”
朝夕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手里的玉佩交了出去,乘風拿著玉佩,徑自送去了鴻臚寺那邊,讓他們去與昱國對接。
接下來,便是等昱國那邊回話了。
顧南梔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也應當離開了。”
站在門口,雙手抱臂的慕容鴆,立刻道:“我也該回去了,順道送顧姑娘你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