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柴令武在一個工棚找到宇文溫的時候,著實嚇了一大跳。
原先那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帥大叔不見了,多了一個胡子胡子拉碴、雙眼通紅的邋遢男…
一件破舊的葛衣,補丁摞著補丁,上面沾滿是泥土的痕跡,白眼珠布滿血絲,散亂的發髻又臟又亂,臉上帶著體力透支的灰白。
柴令武若有所悟的嘆氣道:“宇文先生啊!我可不像隋文帝那么有錢,這莊園肯定不是一天建成的,張弛有度才是王道,你要是把自己玩死了,導致宇文愷大師絕藝失傳,怕是要從九泉之下生生氣活,你信不信?”
鄭麗琬怪嗔的白了柴令武一眼,明明是關心人,可是到了他的嘴里咋就變了味了?
“哪有公子說的那么嚴重,老夫對于養生之道一直很重視的,若是沒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又哪能翻山越嶺去觀測地形…這些天著實是放不開手而已。”宇文溫啼笑皆非,一臉的無奈。不過實干家都比較不拘小節,對于這種善意的玩笑也沒放在心上。
柴令武放心一笑,奇道:“何事如此重要?”
宇文溫笑道:“這里不同平地,有山、有水、有奇石、有古樹、有古老的景致!還有歷朝歷代的離宮舊址,而一些古老的地基稍做修整即可使用,全部破壞的話既可惜,又費時費力費財,還影響到雅致。所以,老夫這些日子依山川地形制作沙盤,然后依照沙盤進行布局,在沙盤上修改,總比建了毀、毀了建好。”
柴令武、鄭麗琬聞言,登時肅然起敬!
這是什么?工匠精神——處處為主家著想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工匠精神!
想到二十一世紀的各種偷工減料的豆腐渣工程,柴令武心中除了“人心不古”這個成語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而鄭麗琬更由宇文溫這一席話,想到了當日在承天門下初遇時,柴令武說過的那一番話:“構圖即是繪畫時,你要根據題材和主題思想的要求,把一個個景致拼接成一個完整的畫面,從而達到完美、和諧的統一……作畫原理與修建一座房子、一個庭院、一個宮殿其實是一樣的。”
仔細回味了宇文溫的話意,發現繪畫與建筑的道理真的是一樣的,繪畫需要建筑的那種整體眼光,而建筑則需要把一個個“畫”中景致搬到山川大地之上。
“宇文先生!”柴令武想到了一事兒,問道:“我們大唐有沙盤了?”
講真!
這半年來,他都沒有聽到“沙盤”這個熟悉的字眼,可宇文溫居然把沙盤搬到了建筑之上,這運用水平應該已經非常廣泛了吧!
宇文溫奇怪地看了柴令武一眼,說道:“公子,沙盤早在大秦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啊!且多用在行兵布陣方面。將沙盤搬到建筑上,還是老夫偶爾想到的。”
“啥?”柴令武愣了一下,這個他是真不知道!在他那時代,指揮作戰什么的,直接召喚天上的衛星。
沙盤基本是運用在建筑、房產之上去了。而宇文溫居然是用沙盤搞房產的祖師爺?
宇文溫忽然靈光一閃,瞬間就想到柴令武失憶了,于是說道:“據說大秦在部署滅六國時,秦始皇親自堆制研究各國地理形勢。后來,秦始皇更是在自己陵墓中堆建了一個大型地形模型。模型中不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還用水銀模擬江河、大海,這便是最早的沙盤了!”
柴令武聽得怦然一動:秦陵地宮不就是在腳下的嗎?要不要把地下的財富挖掘出來呢?
糾結啊。
鄭麗琬脆聲道:“古籍記載: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代地方豪強隗囂時,大將馬援‘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使光武帝頓有‘虜在吾目中矣’的感覺。”
宇文溫有些驚訝的看了突然插話的鄭麗琬,贊道:“這位姑娘很有見識!”
鄭麗琬羞澀一笑!
“沙盤好了沒?我去看看。”古代的沙盤,柴令武真沒見過。
宇文溫笑道:“請公子與姑娘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