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州珉看向杜言秋。
夜色之中,清冷白衣,仿佛是懸于黑暗中的一條長綾,不知即將絞殺哪個脖頸?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年輕人。不過雙十出頭,卻好似沉浸多年,出口短短幾字,不急不躁不慍不怒,卻好似淬了老毒,淺淺幾點濺在他的臉上,便感到熗皮的燒灼。
“我只是怕年輕人心浮氣躁,有所閃失。”張州珉搖了搖頭,“但愿是我杞人憂天。羅捕頭的安排肯定少不了杜公子相助,既然杜公子胸有成竹,我便……拭目以待。”
“張主簿不反對就好。”杜言秋望了眼天邊升起的彎月,“剛到四更天,反正都已經醒了,不如直接升堂問審,如何?”
聞言,羅星河立馬拍手贊成,沖著院門口圍觀眾人高聲吆喝,“走走走,大家都去縣衙瞧著,福威鏢局殺人案要開堂審理嘍!”
“走,我們去衙門!”
眾人紛紛轉身。
“如此咋呼,成何體統!”張州珉忍不住訓斥。
羅星河這么鬧騰,是生怕百姓不知上杭又出了事!
杜言秋則順手將靠在墻邊的一口廢鐵鍋扔給羅星河,“羅捕頭不如再來個敲打助威。”
“好!”羅星河拎起鐵鍋,一手持刀柄對著鍋底鐺鐺鐺地敲起來。
這架勢讓賀永見了也不覺想笑,壓下懊惱冷哼一聲,“羅星河,你們別得意!不到最后,一切都還未成定數。”
羅星河回過頭,狀似認真地瞅了賀永兩眼,見他帶人順從地任由衙差繳走兵器,一副從容隨行的派頭,“你們還真沒有要跑的意思?”
羅星河相信,這幫人肯定不是被張州珉的一句話嚇到。
走在前面的杜言秋道,“跑掉,便坐實了逃犯的名頭,福威鏢局需出面應付更多。與其在外東躲西藏,不如去大牢里安靜呆著,乖乖攬下所有,也算與他們主子討個好。”
“呵,可別討好不成啃把屎,到時候把自己給臭死,都沒人愿意給收尸!”
……
上杭發生的事,有一部分是計劃好的,還有一部分是臨場應變。遠在長汀的姜落落對此不完全之情,而此時她也顧不得去想上杭那邊的事。
在食肆填飽肚子后,姜落落來到大街上。
這里離州府衙門不遠,也是州府最熱鬧的地方。
不同于上杭縣,即便太陽將要落山,路上行人依然不少,街上的鋪子也不見打烊,酒肆里的喧嘩正酣,連稚童都還在蹦蹦跳跳的搶著買最后一鍋麥芽糖吃。
姜落落把手中那只又少了幾文錢的癟荷包揣進兜里,來到一家舊衣鋪。
等她再出來,身上穿的淺青色直領對襟式褙子已經沒了,換穿了一身灰布短褂,頭上扣了頂黑色小帽,腰間系著個葫蘆,乍一看,像是哪家愛酒的小子。
“站住!干什么的!”
姜落落在州府衙門口被守差攔住。
“差爺,小的跟您打聽個事兒。”
姜落落說著,將手上的幾文錢塞給守差,“上杭的那個算計人家姑娘的賭坊管事可是關在州府大牢?”
“你問他做什么?”守差默默收起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