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秋道,“據我了解,這老翁一家向來謙讓有禮,從未與人惹過是非。所以他家煙囪突然被堵才會讓人奇怪。結果是個孩子惡作劇,算不得什么事。”
“那孩子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堵人家煙囪,還沒被人發現?”
“這幾日老翁家有親戚辦喜事,他們每天吃過朝食便全家過去幫忙,快天黑才回去,睡了一夜大早起來做飯時才發現伙房的煙囪被堵了。他們還當是有人夜里偷偷使壞,哪知是隔壁家的孩子白天趁他家無人,便偷偷從自家院墻翻過去,借搭在房側的木梯爬到伙房屋頂堵了煙囪。被我揭破后只說自己是想與隔壁阿公開個玩笑。”
“所以隔壁阿公沒計較,你卻罰他爬梯子。”姜落落笑道,“也不怕他上上下下的一腳不穩給摔著?到時你這個酷吏可是脫不了干系。”
“我在梯子下守著。沒從翻院墻開始已經是便宜了他。”
“不對啊,你說是昨日堵的煙囪,怎么今日你還看到那孩子嘴上有吃東西留下的殘渣?”姜落落想到羅星河的話,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哦,我明白了,你是詐他!”
肯定當時杜言秋只是說,“案犯”嘴上還留著物證,那心里有鬼的“案犯”便做出了想要擦掉物證的反應。
一個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思啊。
“嗯,而且是詐了兩次。”杜言秋承認。
“這是第一次,那第二次……是你聽了那老翁的話之后?”
“對。我從那老翁家離開,便去了隔壁,當著那孩子的面說,他是受了我的懲罰,但他的爹娘疏于管教,也有連帶之過,官差很快就會來抓捕他們。”
“你這是恐嚇吧?”
何止是一般的詐唬。
姜落落想象說這話時杜言秋的樣子。
負手直身,冷肅凌厲,開口便如寒風襲人。豈能不把視其為酷吏的孩子嚇壞?
“總之,那孩子便急忙交代,是個長胡子老頭兒拿一枚陶哨買通他去賭人家的煙囪。他還把藏在枕頭下的陶哨拿出來。”
杜言秋從袖中掏出那陶哨遞給姜落落,“就是這個。”
是個青色的陶哨,陶面光亮無紋。
“這陶質成色很好。普通人家不會給孩子買這樣的,貨郎一般也不會賣這種貨色。”姜落落摩挲著手中的陶哨,“那孩子也是識貨的,寧可受罰,也沒有在一開始就供出此事。”
“那孩子一看就是個活蹦亂跳的性子,爬幾趟梯子豈能累著?掉眼淚不過是給大人看罷了。倒是這事情挺意外,險些讓這小東西糊弄過去。”
杜言秋的目光驀然沉下。
若他在那老翁家中一無所獲,這“煙囪案”豈不是有了遺漏?男孩從此事當中嘗到被收買的甜頭,恐為日后的成長埋下一枚惡種。
不過,收買那男孩的人似乎是早已想到事情的結果……杜言秋感到自己就像一條咬到餌的魚。
“那長胡子老頭的樣貌肯定也是假的。他沒有自己出手,而借用那個男孩,就是想讓你通過查到這個哨子,明明白白的知道此事是他故意安排的?”
姜落落看著手中的陶哨,“哨子,可傳遞消息。此人就是想讓你聽到老翁的話,知曉當年兩個書吏打架的事。難道你這兩日的忙碌,只為到那老翁家做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