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今再去追算二十幾年前的實賬肯定很麻煩,但姜楊二人在十三年前做到了。對于兩個少年來說,暗中追查十年前的情況也很不容易。
這動靜必然也不小,即便沒有曹運走漏消息,也很容易被發現。
另外,還有對姚家的調查。
姚家做過的善事記滿了三頁紙。
紙上的字跡不同,有的端正俊逸,有的飛揚蒼勁。
杜言秋認得,后者也是他兄長楊鴻的字跡。那是他在很認真的時候寫出的字。
書院的人都說他兄長寫的一手狗爬亂字,但他的家人都知道,若楊鴻認真起來,字跡并不差。可惜他不愿做文人,不愿以字悅人。
但他卻認認真真地記錄下查到的東西,可見他對自己行俠仗義之事多么看重。
“子卿說,他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擔心被人盯上,托我為他保管這些東西。并且囑咐說,一定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只有尋上杭最高處的人來問,才能拿出來。”
“當時,我聽那孩子的語氣異常鄭重,便細問了幾句。他卻不肯多說,只言要我好生頤養天年。”
“呵呵,當時我還以為這小子嫌我年邁眼瞎,不過對此也無所謂。我以人格擔保,答應他的事必然會做到。”
“沒想到,時隔兩個月后,傳來子卿的死訊。都說是楊鴻殺了他,可是有一天,楊鴻偷偷找到我,在我面前哭得不成樣子,說自己失去了摯友,還說若子卿有東西留在我這里,要我一定仔細保管,那是子卿留下的命。沒隔幾日,楊鴻也出了事。”
“我這才明白,子卿是真心想讓我好生頤養天年。而我又是他最值得信任之人。也是,我只有好好活著,才能替他守好這些東西。”
“曾有人懷疑到我,來我這里悄悄搜尋。不過他沒想到,我會把這些紙本拆開,分揉成團,塞入這只花瓶中。”
紙卷從小瓶口塞入瓶肚后便會散開,想要取出,只有打碎花瓶。
這只價值不菲的古花瓶平時都很少有人去碰,按道理就該小心翼翼地珍藏。
“當日夜里,我在睡夢中聽到有人潛入,偷偷四下尋找什么。我雖眼盲,但耳力卻好,從那人的呼吸聲中聽出,是新任不久的山長,楚凌安。”
袁釗站在碎了一地的花瓶前,平靜地講完最后一段話。
杜言秋招呼阿赫進屋,把整好的紙卷交給他收起。
這些東西讓武藝高強的阿赫攜帶更安全。
“你并不驚訝。”袁釗聽著杜言秋的動靜,嘆了口氣,“若子卿與楊鴻知道,楚山長也是個危險之人,早有防范,或許還能活得久些。”
“多謝先生。”
杜言秋向袁釗深深作揖。
逝者已矣,有幸并未所托非人。
“杜大人,若有需要,可召我上堂作證。”袁釗拱手,“這也是我在入土前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事了。”
查了那么久,終于在袁釗這里問到楚家人的動靜。
但是,杜言秋清楚,袁釗并不能作為指控楚凌安的人證。都說眼見為實,他只靠聽出呼吸來識人,不足以令常人信服。
然而杜言秋不想駁回這位耄耋老人的好心,還是恭敬致謝。
臨走前,杜言秋親自把碎掉的花瓶收拾起來,故意讓書童聽到自己致歉的聲音。
還說,“我在江陵府家中也有只古瓶,這就寫信讓人送來,賠給先生。”
……
阿赫去買燒雞,杜言秋先回到縣衙。
負責盯曹運的羅星河終于有了收獲。
前幾日以鄧知縣遇害前曾出現在玉安巷為名,讓曹運帶人去查后,果然等到有人暗中接觸曹運。
羅星河聽到曹運叫那人王陽。
王陽對鄧知縣曾去過玉安巷并無懷疑,讓曹運把半張殘破的地圖當做在玉安巷一座空宅中找到的東西交給杜言秋。
此時那張破地圖正在杜言秋手中。
“有人想讓我消停,可有人卻看不得我消停啊。”
杜言秋將手中的破地圖平鋪在桌面上。
“這是什么地圖?”羅星河奇怪。
當時曹運拿到這地圖時也問,但王陽神秘兮兮地沒做解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