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鳴山莊被官府搗毀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
一鳴書院暫時查封,魁星樓看守父子二人亦被抓,通緝楚幸的布告張貼到了城墻上。
此事發生的極為突然,仿佛一夜之間天上砸下來塊大石頭,將人驚得目瞪口呆。相互詢問,也都說不出幾句話。
同時還讓一些人震驚的是,程知州也現身了,只是那張臉瞧著實在怪異可怖。
譚娥與程展平在縣衙大堂碰了面。
“你說,這到底是何方信物?”
譚娥從袖中取出一塊印章朝程展平砸去。
程展平還被反捆著雙手,沒法接。任由那印章砸在自己的身上。
四四方方的一尊龍印端正地落在程展平的腳前。
“是恩平郡王——”
“不,是金人!”
譚娥打斷程展平,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他的眼中沒有驚訝,只有詫異。
杜言秋并未戳穿他們的身份,譚娥怎會突然說出?
看他眼神,譚娥還有什么不明白?
他們的背后真是金人,程展平也果真知道!
他們竟然誆騙她說是恩平郡王所賜!
皇族奪位與兩國征戰的不同她是明白的。一個是關起門來自家吵架,一個是與外人打斗,她再心高氣傲也不能做那個背叛自己的朝廷,為世人唾棄的罪人!
程展平望著臉色蒼白的譚娥,用自以為真摯的口吻道,“阿娥,我許你共富貴的心是真的。”
譚娥閉了閉眼,沒有理會程展平,面向大堂上的杜言秋屈膝跪下,“民婦認罪。”
“阿娥!”
程展平顯然沒有料到這個滿腹野心,當年隨手就送來投名狀的女子會這般輕易低下了頭。
“所有事都是我做的。”譚娥承認,“劉通膽小沒用,只知道粘著我,我說什么便是什么。我愿意嫁給他,也是看在我與他好說話,我做什么他都不會反對……這樣的男人,很難得。”
“劉溪與劉平的毒都是我下的,用那如夢草毒起初我也沒什么心思,只是想試試效果而已,并不知道那毒會隱在骨頭中。我又不會等人毒死若干年后再把骨頭刨出來瞧瞧。”
“毒殺劉溪其實是為了泄憤,是我把對譚青山的恨轉到他的頭上,怪他與譚青山多嘴,撕碎了我們父女之間最后的那層紙。至于譚青山說的投名狀,只不過是我順勢而為。早在鐘寮場案發生,我就覺得最大的問題在程展平,后來得知仵作在給楊鴻驗尸中說謊,我便找人暗中盯著仵作,發現他與程展平的親信王陽有來往,我便確定程展平果真有問題。然后才帶著劉溪的命找上他。”
“如夢草最開始只種在劉溪的院子里,我偷偷采了幾株養在自己的花房,琢磨它的藥性,與其他藥草相配調制成幾粒藥丸。我知道劉溪腸胃不好,時常服藥調養,便趁他出門時調換了他的藥。”
“劉溪是懂藥,但他分辨不出我的藥。毫無察覺地服下那些藥后,我讓劉通給他送了包清涼敗火的菊花茶,這茶與我那藥相克,沒多久,劉溪便病倒了。我也是在你們發現他留在床板上的字后,才知道他臨終前已意識到自己中了毒,可惜沒想到是我下的手,只認定兇手是他的侄子劉通。”
“聽譚青山說,他曾試圖給劉溪解毒,看來劉溪中毒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與他關系深厚的家仆劉平想必也是知道的。”
譚娥輕蔑地掃了眼站在旁側的譚大夫,“后來你知道兇手是我,也沒告訴劉平。”
否則劉平早就會對付她。
譚大夫嘆了口氣,“暉兒在你手中。”
譚娥冷笑,“瞧,人就是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兒子甘愿包庇兇手。”
“你也是我的女兒!”譚大夫很痛心。
他也是在包庇自己的女兒。
他是個大夫,卻不是大義之人。否則怎會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埋藏那么多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