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去綜合樓藥房取了藥膏,等她回到病房,張姨已經走了。
楚慧安主動說:“我讓張姨回去休息了。”
言臻點頭,在病床邊坐下,擰開藥膏蓋子給她擦臉。
楚慧安這段時間暴瘦得厲害,臉頰深深凹陷下去,言臻指腹落在她臉上,只覺得微涼的皮膚下全是骨頭。
這時楚慧安開口了:“我跟你爸離婚,你要跟誰?”
“我跟我哥。”
楚慧安:“……”
“對言奕來說我可有可無,你把我找回來的目的是拴住言奕,你們離婚,我也就失去這層作用了。”言臻說,“所以我跟我哥,你有什么問題嗎?”
楚慧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半是譏諷半是自嘲地說:“年輕真好啊,什么都不往心里放,幾十億的資產說不要就不要。”
擦好藥,言臻擰好瓶蓋,抽了張紙巾擦手:“跟年不年輕沒關系,我到了你這個年紀也照樣是這種想法。”
楚慧安被她不輕不重這么一頂撞,頓時惱了:“你少說風涼話,你知道我經歷過什么嗎?我……”
“我對你們的過往沒興趣。”言臻打斷楚慧安的話,“你跟言奕有多少愛恨情仇那是你們的事,不用跟我說,我不會同情你。”
“你……”楚慧安突然伸手,把坐在床沿上的言臻推開,聲音尖銳,“你明明是我的女兒,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可你為什么一點都不能共情我!你知道你有多討人厭嗎?你頂著這張跟你爸高度相似的臉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簡直想掐死你!我真恨不得從來沒生下過你!”
言臻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好在她腿夠長及時支著地才沒有狼狽地摔下來。
她怔怔地看著氣得脖子上青筋突起的楚慧安,腦海里走馬燈一樣快速閃過上輩子她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
半晌,言臻突然笑了起來。
上輩子她糾結了很長時間,到死都沒想明白的問題,此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前世楚慧安對她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說是把她往死里折騰都不為過。
她當時反復糾結,不明白楚慧安為什么可以這么狠心對待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最后她總結,楚慧安不愛她,對她沒有感情,全是利用。
可此刻,言臻發現不止于此。
楚慧安透過她在恨言奕。
對于言奕,楚慧安滿懷恨意的同時又帶著看似驕傲實則卑微的愛,以及能跟他重修舊好的微末希望,所以她無法徹底狠下心來恨他。
可對于自己,楚慧安就沒那么多顧慮了。
她后半生在言奕那里遭受了多少折磨,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恨意就有多濃烈。
在楚慧安眼里,自己是個純純的出氣筒。
理清這一點,言臻的笑容更諷刺了。
“你笑什么?”楚慧安被她笑得毛骨悚然。
“笑你下賤。”
楚慧安:“……”
她怒極,伸手去抓床頭柜上的水杯。
言臻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的動作,然后反手甩了她一個耳光。
“……”
楚慧安驚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