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打擊,并未讓帖軍出現慌亂。
不過是損失幾臺投石車罷了,這對呼羅珊重裝步兵軍團而言算不了什么。
阿布德·拉扎克還在軍陣前縱馬,看著先鋒步兵即將抵達棱堡下,看著投石機的石兜即將揚起,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他知道,這場仗不僅是為了帖木兒帝國,更是為了他自已——為了從一個邊緣女婿,變成帝國未來的主人。
棱堡的陰影越來越近,戰斗的號角即將吹響。
阿布德·拉扎克拔出彎刀,刀尖直指天空,準備迎接屬于他的“功勛時刻”。
他身后的圣戰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團燃燒的野心,映照著他通往皇儲之位的血路。
“一群只會躲在石頭后面的懦夫。”他低聲嗤笑,指尖劃過胸前的新月烙印。
麾下的呼羅珊步兵是帖木兒軍中最悍勇的攻城力量,河中地區的鐵礦鍛造的鏈甲能擋住尋常箭矢,胸甲部分更是疊壓三層鐵葉,可抵御輕型火銃的鉛彈;花剌子模工匠打造的長矛比明軍的長戟還多出三尺,矛尖淬過波斯毒液,見血即斃;他們隨身攜帶的短刀鋒利如剃刀,適合在狹窄的城頭肉搏;更別提他們骨子里的狂熱——毛拉們隨軍而行,戰前誦讀《古蘭經》,許諾攻破明人的防線就是為真主開拓疆土,戰死的士兵能直接升入天園,享受七十二處女的侍奉;連未成年的輔兵都抱著“為信仰獻身”的念頭,沖鋒時舉著《古蘭經》擋在身前,以為經文能擋住刀劍;軍官們腰間懸掛著先知圣物的仿制品,宣稱能帶來勝利,讓整個軍團都浸在宗教狂熱的氛圍里,連受傷的士兵都拒絕后退,喊著“真主與我們同在”死戰到底。
棱堡頂端,平安身披明光鎧,手按腰間的環首刀,目光沉靜如冰。他身后的明軍士兵早已各就各位:神機營的火銃手趴在射擊孔后,手指扣著扳機;弓箭手搭箭上弦,箭簇對準方陣的前鋒;棱堡之間的壕溝旁,步兵握著長戟,只等敵軍踏入陷阱。
“將軍,帖軍開始動了!”身旁的斥候低聲提醒。
平安沒有回頭,視線始終鎖定在阿布德·拉扎克的將旗上。
他知道這些呼羅珊步兵的厲害,也知道帖木兒軍的攻城手段——從蒙古西征時的拋石機,到如今學自西方的火器,他們從不缺破城的技術。
蒙古西征時的回回炮能拋射百斤巨石,砸塌過巴格達的城墻;帖木兒軍的工匠改良過希臘火,能在水上燃燒,燒毀過印度的戰象營;近年從奧斯曼引入的青銅炮,射程遠超投石機,在波斯平叛時轟開過數座要塞;更別提他們慣用的填壕法,讓士兵扛著柴草土袋沖鋒,用尸體填平壕溝,硬生生堆出進攻的通道。
呼羅珊步兵隨身攜帶的短柄斧,能劈開木柵欄;特制的鐵爪鉤,能勾住城墻垛口;甚至連隨軍的毛拉都懂些土法爆破,用硝石和硫磺制成簡易炸藥,炸過德里的城門。
這些手段,在中亞戰場屢試不爽,讓多少城池望風而降。
但他更相信手中的水泥棱堡——這是大明工匠的杰作,水泥墻體里摻著糯米汁和石灰,堅硬程度遠超磚石,射擊孔的角度經過反復測算,既能掩護自已,又能最大限度發揮火力。
“嗚——嗚——”
蒼茫的號角聲撕破了戰場的寂靜。
阿布德·拉扎克猛地揮下馬鞭,五萬呼羅珊重裝步兵同時邁步,鏈甲碰撞聲匯成沉悶的雷鳴,方陣前排的士兵舉起巨大的藤牌,像一面移動的墻,朝著棱堡推進。
“真主至大!”
“為了大汗!”
狂熱的呼喊聲在方陣中炸開,士兵們踩著整齊的步伐,將長矛斜指天空,矛尖的寒光在雪地里連成一片,像即將吞噬棱堡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