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退,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個士兵,也要填進這道缺口里——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就是烏馬爾和哈里蘇丹的下場,就是永遠失去觸碰皇儲之位的可能。
“傳我命令,”他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讓輔兵營的少年兵和奴隸營的仆從軍頂上去!告訴他們,第一個爬上棱堡的,晉升為千夫長,賞他千戶奴隸!”
親衛領命而去,阿布德·拉扎克卻依舊勒馬佇立,目光死死盯著那片血與火的戰場。
他知道,這場仗已經不是為了圣戰,不是為了真主,而是為了他自已的野心,為了不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哪怕用尸體鋪出一條路,他也要踩過去。
而隨著他的命令下達,整個軍團像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瞬間再次陷入瘋狂。千夫長們提著滴血的彎刀在隊列中嘶吼,將“千戶奴隸”“天園特權”的誘惑像撒種子一樣拋向士兵:“第一個爬上棱堡的,不僅能得奴隸,毛拉還會為他親自誦經!”
那些本已在尸山血海前泄了氣的士兵,眼睛突然紅了。
有人想起波斯老家被戰火焚毀的村莊,有人盯著千夫長腰間晃動的銀飾,宗教狂熱混著對財富的貪婪,重新點燃了他們骨子里的狠勁。
一個斷了胳膊的老兵咬著牙站起來,用僅剩的左手撿起長矛;幾個輔兵營的少年兵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恐懼被一種豁出去的瘋狂取代,舉著比自已還高的藤牌就往前沖。
稍顯頹勢的沖鋒隊列猛地一振,像被鞭子抽醒的瘋狗,再次朝著棱堡撲去。他們踩著同伴的尸體往上爬,有人被火銃打中肩膀,就用牙齒咬著藤牌繼續攀援;有人被長戟劃破肚子,捂著流出的腸子還在嘶吼著揮刀;連那些剛才還在發抖的毛拉,也重新舉起染血的《古蘭經》,瘋了似的往人群里鉆,嘴里的誦經聲混著粗野的咒罵,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戾。
鉛彈依舊在收割生命,火藥包依舊在炸碎肢體,可這一次,呼羅珊步兵的沖鋒勢頭不僅沒被壓制,反而比之前更兇、更野。
他們像一群被餓瘋了的野獸,眼里只有棱堡頂端的誘惑,連死亡都變成了值得一搏的賭注,踩著血泥和碎尸,用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朝著明軍的防線發起了更瘋狂的沖擊。
棱堡頂端的平安抹了把臉上的雪,看著下方依舊瘋狂的敵軍,眼神里沒有絲毫動搖。
他知道,這場仗才剛剛開始,阿布德·拉扎克的步兵只是先鋒,后續還會有帖木兒的重騎兵和奧斯曼的火炮。
但他有信心守住這道防線——棱堡是他的盾,火銃是他的矛,身后的阿力麻里城是他的根基,更重要的是,他身后站著的是大明。
“將軍,火藥快用完了!”神機營的百戶長跑來報告。
平安點頭:“換下一批,暫時先用弓箭和長戟頂住。”
他抬頭望向遠方,帖木兒的主力大軍還在源源不斷地涌來,金鷹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只盤旋的禿鷲,等待著撕碎獵物的時機。
而在棱堡與敵軍之間的雪地上,廝殺仍在繼續。
呼羅珊步兵的呼喊聲、明軍的戰吼聲、火銃的轟鳴聲、刀劍的碰撞聲,在阿力麻里城外交織成一曲悲壯的戰歌,宣告著這場東西對決的正式開始。
帖軍沒有增援,明軍也不會增援。
雙方這第一次的試探,定要分出個勝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