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布德·拉提夫還沒有高興片刻,一陣沉悶的轟鳴從地平線處傳來,起初像遠方的雷,很快就化作震耳欲聾的蹄聲。
阿布德·拉提夫猛地回頭,只見戈壁盡頭卷起一道黃黑色的洪流,數萬匹戰馬踏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前鋒的騎兵已隱約可見,玄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旗幟上的“傅”字在夕陽下閃著冷光。
“是明軍騎兵!”一名親衛失聲尖叫,手中的彎刀“當啷”落地。
三萬騎軍組成的洪流如決堤的江河,鐵蹄敲擊凍土的聲響讓大地都在顫抖。傅忠勒著胯下的“踏雪”寶馬,玄色甲胄上的冰碴還未融化——從阿力麻里到哈密,他帶著草原鐵騎晝夜奔襲三日,連馬嚼子都沒松過。
身后的騎兵們雙目赤紅,有的馬嘴邊掛著白沫,有的甲胄上還沾著阿力麻里戰役的血漬,卻沒人放慢速度,馬槊的鋒刃在殘陽下連成一片光海,朝著帖軍的側翼猛撲而來。
城頭的沐英正背靠著斷墻喘息,大腿的傷口讓他幾乎站不穩。當那道鐵騎洪流闖入視野時,他猛地睜大了眼睛,干裂的嘴唇顫抖著吐出兩個字:“援軍……”
這兩個字像火星掉進了滾油,瞬間點燃了城頭的死寂。
原本癱倒在地的明軍士兵掙扎著爬起,有人抓起斷裂的長矛,有人抱著最后一個火藥包,連斷了胳膊的火銃手都用牙齒咬著火繩,對準城下的敵軍。
絕望的眼神里重新燃起火焰,嘶啞的吶喊聲再次響徹城頭:“援軍!是傅將軍的鐵騎!”
阿布德·拉提夫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做夢也沒想到,阿力麻里的明軍竟敢分兵馳援,更沒想到對方來得如此之快。
三萬騎軍——比他麾下的騎兵還多出一萬,這意味著剛剛打開的缺口將成為泡影,甚至可能反被明軍包抄。
“長弓手!轉過來射騎兵!”阿布德·拉提夫嘶吼著,指揮旗瘋狂揮舞,“重裝步兵回撤護陣!快!”
可一切都太晚了。
傅忠的草原鐵騎已如利刃般切入帖軍的側腹,馬蹄揚起的沙塵中混著血腥氣,目標直指最脆弱的費爾干納長弓手軍團。
這些平日里躲在盾陣后放箭的射手,此刻像被狂風盯上的麥田,連調整弓弦的機會都沒有——騎兵的鐵蹄已帶著雷霆之勢碾到眼前,甲胄的寒光映著他們瞳孔里的絕望。
第一波沖擊如同驚雷落地,震得戈壁的石子都在顫抖。傅忠的馬槊帶著破空的尖嘯,率先刺穿一名長弓手的胸膛,那弓手手中的長弓瞬間崩斷,身體像斷線的木偶被整個人挑飛,肋骨斷裂的脆響隔著數丈都能聽見。
尸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猩紅的弧線,重重砸在身后的箭囊堆里,箭羽被血浸透,與散落的箭簇、斷裂的弓臂纏成一團,又被緊隨而至的戰馬踏成肉泥,血漿混著羽毛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緊隨其后的騎兵們舉起馬槊,鋒刃在殘陽下連成一片死亡之網,在長弓手陣中撕開一道數丈寬的血路。
有的馬槊橫掃而過,如同劈柴般將成片的弓手攔腰斬斷,上半身飛出去撞在同伴身上,腸腸肚肚順著斷口往下淌,糊住了后面人的眼睛;有的戰馬煩躁地揚起前蹄,鐵蹄帶著千鈞之力踏在弓手的頭顱上,“噗”的一聲悶響,腦漿混著碎骨濺起三尺高,濺在騎兵的甲胄上,順著甲片的縫隙往下滴,在馬腹下積成小小的血洼;還有的騎兵拔出彎刀,在人群中旋舞如飛,刀刃切開皮肉的“嘶啦”聲混著骨骼斷裂的“咔嚓”聲此起彼伏,斷手斷腳像樹枝般四處飛濺,有的弓手被削掉半邊身子,剩下的部分還在沙地上抽搐,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滾燙的石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