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名明軍士兵背靠著門板,肩膀頂著圓木,甲胄與木頭碰撞的悶響中,每個人的牙關都咬得咯咯作響。
他們的腳下早已積起一灘血——那是被震得內傷嘔出的血,順著木板的紋路往下淌,在地面匯成蜿蜒的小溪。
城門在攻城錘的撞擊下劇烈搖晃,木屑如暴雨般飛濺,有的木刺扎進士兵的臉頰,帶出一串血珠。
門閂上的鐵環被震得發出刺耳的呻吟,連接處的鐵皮不斷崩裂,露出里面被磨得發亮的木芯。
最,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斷。
波斯騎兵的第三輪沖擊更加猛烈。攻城錘的鐵皮上早已沾滿了血肉,有的地方掛著半條胳膊,有的嵌著斷裂的箭簇,甚至還有幾縷花白的頭發纏在木頭上——那是前幾日被撞死在門后的明軍老兵留下的。
巨木撞在門板上的瞬間,一名靠門最近的士兵被震得七竅流血,眼球從眼眶里凸出來,身體軟軟地滑落在地,圓木失去支撐,猛地向后傾斜,耿炳文拼盡全力才將其穩住,手背被磨得血肉模糊。
更可怖的是那些跳上尸堆的波斯騎兵。他們踩著同伴與仆從軍的尸體,站在離箭窗不足三尺的地方,挺著長矛往箭窗里猛戳。
一名火銃手剛想從箭窗探身射擊,就被三支長矛同時刺穿胸膛,矛尖帶著他的心臟從后背穿出,血順著矛桿滴落在尸堆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另一名士兵試圖用長戟挑開長矛,手腕卻被從箭窗伸進來的彎刀削斷,斷手還握著戟桿,身體則被后續的長矛捅成了篩子,血順著箭窗的縫隙往外淌,在尸堆上積成小小的血洼。
“用火藥包!”耿炳文嘶吼著,從腰間解下最后一個火藥包,“點燃引線,從箭窗塞出去!”
一名士兵顫抖著接過火藥包,剛點燃引線,就被窗外刺來的長矛刺穿了喉嚨。他的身體倒下時,火藥包掉落在地,引線滋滋地燃燒著,離堆積的火油罐只有幾步之遙。
耿炳文眼疾手快,撲過去抓起火藥包,奮力從箭窗扔了出去。
爆炸聲在門外炸開,震得城門嗡嗡作響。數名波斯騎兵被當場炸碎,斷手斷腳像雨點般砸在門板上,有的還嵌進了木縫里。
攻城錘的鐵皮被炸開一個大洞,露出里面燒焦的木芯,暫時停下了撞擊。
但喘息不過片刻,波斯騎兵的嘶吼聲再次響起。他們拖著受傷的同伴,用尸體填補炸出的缺口,再次推動攻城錘。
這一次,巨木撞在門板的裂縫處,“咔嚓”一聲脆響,裂縫擴大到能容下一個人,一名波斯騎兵的腦袋從縫里探進來,猙獰的笑容還沒展開,就被耿炳文揮刀劈成了兩半,紅白色的漿液噴濺在周圍士兵的臉上。
“頂住!還有最后一口氣就別松勁!”耿炳文抹了把臉上的血,將刀咬在嘴里,用肩膀死死頂住圓木。
士兵們也瘋了似的往前頂,有的用頭撞,有的用腳蹬,圓木上沾滿了血與汗,變得滑膩不堪。
城門的搖晃越來越劇烈,木縫里不斷有長矛刺進來,有的刺穿了士兵的大腿,有的扎進了他們的小腹。
被刺中的士兵咬著牙不吭聲,依舊用盡全力頂住圓木,血順著傷口流進靴子里,每挪動一步都發出“咕嘰”的膩響。
攻城錘的撞擊還在繼續,每一次都讓城門的裂縫擴大一分。耿炳文看著越來越多的彎刀與長矛從縫里伸進來,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突然明白了——這扇門,守不住了。
但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刀鋒上的血滴落在地,發出最后的誓言:“就算門破了,咱們的尸體,也要堵住他們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