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的手藝確實不俗,魚肉香嫩軟滑,湯液入口生津,但也只是不俗而已,比起相府里不遜色御廚的技藝,少了意和形。
如同何姝年對比武棠知,前者有小門小戶里的靈氣野性,后者有天潢貴胄的端莊淑儀,偶爾換換口味尚可,吃久了,還是難登大雅之堂。
一頓飯吃的極為沉悶。
李桃歌低頭不語,王姑娘心事重重,任何姝年這個主人滔滔不絕打開話匣,也難以勾起二人話柄,何姝年自討沒趣,只好對黑皮丫頭聊起閑天,問年紀,問家鄉何處,問京城里的風土人情,這才不至于冷場。
“京城的城墻有二十丈?天吶,豈不是能上天啦?”
何姝年撇起嘴角,搖頭道:“也不知道蓋那么高干什么,真要打起仗來,能擋得住驃月蠻子嗎?”
“有沒有二十丈,我也說不準,即便不到,也有十七八丈,反正站在上面往下瞅,看的心驚肉跳,那次雙膝一軟,差點兒摔下去,魂兒險些飛走了,若不是公子拉住,約莫要摔成肉泥了。”
趙茯苓捂著小胸脯,心有余悸說道。
何姝年調皮眨眼道:“公子竟然救丫鬟,放入書里,又是動人的雜劇,你可要一心一意服侍李家哥哥,虧了誰,都不能虧了救命恩人。”
“那是當然。”
趙茯苓理所應當道:“自從公子把我從沙州救出來,茯苓這輩子都跟著公子,除非他不要我。”
隱約間,見到桃花眸子朝她投來視線,驟然一驚,想起公子叮嚀,在外時,言多必失,遇到陌生人,絕不可以胡言亂語,于是心虛扒拉起白飯。
公子說過,江湖是愛恨情仇,熬沒了愛和情,就只有恨和仇了。
何姝年也知道李桃歌不愿提及身份,于是將話題朝別處引,“爹說年底接我和娘去京城,茯苓妹妹,你聽說過好點的脂粉鋪子嗎,貴不貴?”
小茯苓偷偷望向李桃歌,見他一門心思正在吃魚,似乎不介意聊女人的那點事,這才放膽說道:“京城最好的脂粉鋪子,在內城先知巷,其中以月中桂和錦華久負盛名,他們兩家的脂粉,最賤的要一兩,最貴的幾百兩都有。”
“幾百兩?!”
何姝年瞪大眼珠,咋舌道:“我爹一年俸祿不過百兩,把我賣了都買不起。”
趙茯苓解釋道:“最貴的幾種,是專門給宮里做的,名叫美人垂淚,我涂過幾次,很好用,不像廉價貨死白死白,把人襯的容光煥發,香氣久久不散。”
何姝年聽的百爪撓心,轉過頭,對李桃歌討好一笑,“公子,你還要丫鬟嗎?銀子不銀子的無所謂,一年賞幾盒脂粉就行。”
李桃歌筷子指向黑皮丫頭,漫不經心道:“想要脂粉?好說,找她要,她有好幾箱。”
武棠知和蘿芽送人的禮品,豈能是普通貨色,趙茯苓沾了公子的光,搖身一變成為兩名郡主閨中密友,收禮收到手軟,庫房都快要塞不下。
幾箱?!
何姝年心中一顫,吞了口口水,笑的兩眼瞇成一道縫,撒嬌道:“茯苓妹妹!~”
黑皮丫頭摳門兒慣了,被李桃歌戲稱為貔貅,只進不出,誰要是要她東西,相當于要她的命,可來人家作客,吃人嘴短,總不能一毛不拔,極不情愿嘟囔道:“哪有幾箱,聽公子瞎說,何姐姐若是喜歡,我送你兩盒。”
別看說的大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自己滿屋珍藏都是上等貨,送出去絕不可能!大不了買些普通貨敷衍,反正沒約定好送啥。
再說回京城不知猴年馬月,誰知道何時能見面。
李桃歌用完飯,將筷子平順放到碗上,見外面天色已暗,笑道:“天黑了,不知能否借宿一夜?”
何姝年歡天喜地的行字還未開口,何夫人接口道:“公子,男女有別,姝兒尚未出嫁,怕是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