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中,李桃歌吹著口哨,背著行囊,一行四人步伐歡快走下山。
養了身子,破了境,得了仙品丹藥,還撈了兩名年輕丹師,老君山這一年可謂收獲頗豐。
大山里長大的孩子,對山水花木有股莫名親近,若不是擔心俗事,他還真想在這里住個十年八年,可惜天降大任于本侯,躲了一年清靜,已經難能可貴,再不回去,怕是父親親自來抓人嘍。
來到山門牌坊,回首望向“靈佑中天”四個大字,李桃歌面容肅穆,叉手行禮。
遠處山腰的六道身影稽手還禮。
裴太蓮輕撫短須,嘆道:“終于把這尊大佛送走了,三百七十多天,諸位師兄師弟,誰都沒睡個安穩覺吧?”
狄太蛟癟嘴道:“可不是嘛,煉丹都要悠著,不敢下猛藥,生怕把侯爺吃出個好歹,他要是病了,蔫了,廢了,死了,咱們師兄弟誰都別想好過。”
任太闌揉搓袖口污漬,漫不經心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既然送走了,不如賀一賀?泥溝村的酒不錯,夠烈夠味,干脆弄一車來,不醉不休。”
相貌儒雅俊逸的花太安拇指輕撫劍柄,一言不發。
徐清風是在場唯一一個后輩,聽到三掌教要喝酒,頓時口水直流,舉起右臂喊道:“我去套驢!”
鐺的一聲。
一指叩在徐清風后腦勺。
大掌教左太星雙臂環胸,眉頭堆積出陰郁神色,說道:“在朝廷眼中,老君山是和瑯琊李氏共一個山頭了,但聽聞李相的處境并不如意,門閥世家對于這名鳳閣主子越來越抗拒,除去黃家和張家,幾乎沒人買他的賬,三省六部九卿五寺,有八成示好新太子和杜相,中書省的權力快要被架空,再這么下去,李白垚的紅袍,不知能否能穿到年底。”
裴太蓮輕聲道:“平心而論,李相的新政過于急躁,件件都是心系百姓,可世家門閥執掌天下幾百年,豈是那么容易將土地,財富,官途,拱手讓于他人?李相的那些新政,到了都護府都寸步難行,更別提州縣,如今六大家以及富豪鄉紳擰成一股繩,準備給李家一些顏色看看,弄不好,要出大亂子。”
任太闌搖頭道:“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左太星沉聲道:“對于廟堂,咱們哥幾個都是門外漢,對于李相為人,我甚是敬佩,如若李相倒了,咱們老君山出把力,起碼護李家周全。”
一道沙啞聲音冒出,“你們小瞧了李白垚,更小瞧了這名青州侯。”
五道視線望向輕易不下評語的花太安。
裴太蓮好奇道:“小師弟,此言何解?”
寶臺殿掌教是出了名的悶葫蘆,天天閉關練劍,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可誰都知道小師弟天資聰穎,生有七竅玲瓏心,不聞不問,只是懶得理會。
他的話,四名師兄都會洗耳恭聽。
花太安氣勢猶如一柄出鞘長劍,淡淡說道:“你們謀慮的是從上到下,什么朝廷,世家,全都是城府算計。李桃歌呢,明白斗不過那些老狐貍,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從江湖入手。你們仔細想想,四大宗門中,一門已銷聲匿跡,紫禁山莊親近皇室,其余兩家,墨谷與李家上百年交情,咱們老君山又成了相府新客,再加上珠璣閣五百死士和大寧第一李小魚,相府掌控的實力,敢和任何人翻臉。”
此言一出,四名掌教擰緊眉頭沉吟不語。
唯有徐清風左看看,右瞅瞅,見到幾名師祖慎重模樣,捂緊嘴巴,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