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父子倆快要鬧僵,李桃歌趕忙出來打圓場,“復州兵是莫伯伯心血,怎可輕易交由旁人,再說劉蟄本就想著整治咱們,再把軍權一交,正中人家下懷,危急關頭,切莫自亂陣腳。”
莫奚官作揖道:“莫家出了逆子,令侯爺見笑了。”
李桃歌一語雙關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莫奚官長長嘆了口氣,“哎!~”
李桃歌給他倒了杯茶,輕聲道:“如今父親處于狂風惡浪,成為眾矢之的,太子只要把父親攆出鳳閣,就能獲取世家大族支持,東庭是李氏祖地,萬萬不可亂,莫伯伯還是要打起精神,好應付大局。”
喝了口茶,莫奚官神色逐漸平靜,說道:“朝中與李家共患難的,寥寥無幾,圣人已不問朝政,全都交由太子監國,為了迎合世家支持,太子必會扳倒李相,大廈將傾,怕是無法應付。”
“太子監國?”
李桃歌細細咀嚼完四個字,瞇起眸子說道:“父親為了大寧,殫精竭慮,日夜兼程,不計后果去把世家嘴里的肥肉掏出來,國庫這才有些盈余。現在過上好日子,良弓藏,走狗烹,老劉家是想卸磨殺驢了。”
莫奚官說道:“或許太子只是想把李相請出鳳閣,未必敢對李家出手,東線仍舊要看你的臉色,他們不敢胡來。”
“我?”
李桃歌不由自主挺直腰桿,笑吟吟道:“伯父這么一說,我倒有幾分小人掌權的得意。”
莫奚官壓低聲音,輕拍對方手背,“太子不敢胡來,但侯爺可以胡來,想要破局,膏粱子弟一人足矣。”
李桃歌瞬間領悟其中玄妙,放肆笑道:“一個邊軍槽頭出身的庶子,從來不是老好人,誰敢玩陰謀詭計,一刀破之。”
“對嘍。”
莫奚官慎重道:“東岳軍中,有一半人聽李家號令,圣族有十萬虎狼,更有雄居夔州的燕云十八騎,妙就妙在,張燕云與武王都是侯爺至親,絕無挑撥離間可能。說句大不敬的話,圣人寧可死一個兒子,也不敢讓東線翻天,真要是惹怒侯爺,大寧可就面臨亡國之禍。”
李桃歌含笑道:“所以他們不敢硬來,派劉蟄來掌控軍權,先把東岳軍從李家剝離,他們才能睡個安穩覺。”
莫奚官意味深長道:“當初李相不顧群臣反對,強行將葉查二州賜予圣族,張燕云死賴在夔州,討要封地,或許也是出自李相指點,再有瑯琊為軸心,才有了東線這道屏障。這招棋妙到毫巔,怕是無人能及。”
李桃歌也是初次聽到這種傳聞,好奇道:“圣族和張燕云的封地,均是父親所賜?”
莫奚官笑道:“李相坐鎮中書省,又任尚書右仆射,他不點頭,誰敢決斷。”
李桃歌默默點頭。
莫奚官望向兒子,語氣不善道:“想要跪,去莫校尉的靈堂跪,我還沒死呢,用不到你來盡孝!”
莫壬良這才起身。
李桃歌莞爾一笑。
莫都護演的這出苦肉計,分明是給自己看,明知兒子犯了大錯,于是佯裝動怒,罵得狗血淋頭,又是抬棺又是守靈,還勒令交出兵權,迫使自己來當和事佬。
誰不知莫奚官愛子心切,當初寧肯困在大牢求死,也要給莫壬良搏出一條生路。
真是印證了那句老話:朝堂之中,不養庸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