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州之賦稅,全年不過幾十萬兩銀子,難道朝廷故意刁難自己,把全州稅銀讓自己一力承擔?
眼見李桃歌臉色沉的能滴出水來,范蘭貴急忙辯解道:“侯爺有所不知,瑯琊城擴出的田地,土地,城外開墾的荒地,都入戶在您的名下,這一筆筆合到一起,故而稅銀較高。且大頭不在土地,而是商隊,侯府商隊一年到頭,所報稅額,共計二十余萬。戶部屢次催促,下官都以侯爺出游搪塞過去,這次您回到瑯琊,大肆募兵,驚動了朝廷,下官才敢斗膽找到恩師,問問此事該如何是好。”
李桃歌摸著鎮紙,一言不發。
王侯將相,世家大族,以前免稅或是少稅,從來不會像百姓一樣為稅發愁。父親政令從鳳閣轉至龍臺頒布,等同砸了他們金飯碗,難怪要聯手倒李,恨不得食其肉嚼其骨,如此重的賦稅,親兒子都想回去寫奏折彈劾了。
沉默一陣,李桃歌淡淡道:“回府之后,我會差人將稅銀送到州衙。”
“下官這就回去寫折子,上書戶部。”
范蘭貴似乎是怕他反悔,麻溜起身,匆匆跑向門口,身手矯健像是二十歲小伙子。
走出幾步之后,又折返回來,悄聲問道:“侯爺,還有一事,兵部已過問多次,瑯東大營還要募集多少兵卒?”
李桃歌挑起眉頭,臉色不善道:“二百萬。”
范蘭貴一怔,扯起僵硬嘴角,“那下官還是再壓一壓,緩一緩,等侯爺不再募兵后再去答復兵部。”
沒等李桃歌發飆,范蘭貴在外面關住屋門,拎起衣袍,一溜煙朝書院大門狂奔。
那架勢,宛如大周鐵騎在身后狂追不舍。
蕭文睿敲敲書桌,將某人從沉思中驚醒,含笑道:“懂了?”
李桃歌苦笑道:“原以為以國為重,是句理所應當的意氣之言,可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足有萬斤。”
蕭文睿感嘆道:“大寧病了,病入膏肓,需下猛藥治理頑疾,等病好了之后,那些苦澀藥丸,就會棄之敝履,你父親心甘情愿要當這味藥,誰能攔住?”
李桃歌輕聲道:“敢問爺爺,大寧這場惡疾,究竟好沒好?”
蕭文睿若有所思道:“看似大病初愈,實則回光返照,京城內歌舞升平推杯換盞,將官爵當成碎銀賞賜,春風得意之時,誰會在意家中老人有幾年光景。你父親不惜成為官官喊打的佞臣,執意要為大寧續命,究竟能續幾年,天曉得。”
李桃歌冷笑道:“父親辭了官,可他頒布的新國策并未改動,能扛禍,能背鍋,能忍氣吞聲,朝廷真是用對了人。”
蕭文睿點頭道:“你小子能看透這一層,不易,身為一州之候,更要學來納為己用。聽說你五更天去往郡衙,忙到下午才回府,其實大可不必,上位者,毋需事必躬親,就如同為帥者不可陷陣,學會識人用人,籠絡住他們,放手即可。”
李桃歌苦惱道:“孫兒也想當甩手掌柜,可實在無人可用,文臣武將,幾乎都是自家班底,想要啟用新人,至少三年,書院第一批學子出師以后,哎!~等啊等,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