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光線柔和地灑在慕苡晴身上。
她半靠在床頭,手里隨意翻著一本封繼琛派人送來的精裝詩集,眼神卻并未聚焦在文字上,長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
肩上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但這疼痛遠不及她心中那份急于歸家的焦灼。
她知道,封繼琛很快就會回來。
那個男人對她的占有欲,已經強烈到近乎病態的地步,絕不會讓她獨自待太久。
而她發給宋今也的那條信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理應已經激起了漣漪。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扮演好那個對此一無所知、只是有些脆弱和不安的“金絲雀”,靜待劇情按照她預設的方向發展。
她不需要刻意做什么。
只需維持那份仿佛與生俱來的清冷易碎感,偶爾流露出被囚禁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愁,就足以成為最致命的吸引。
她深諳此道——最高明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主動獻媚只會顯得廉價,而這種無意識的、甚至帶著抗拒的脆弱,才最能激發強大征服者的保護欲和……破壞欲。
走廊外傳來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慕苡晴翻動書頁的指尖微微一頓,隨即恢復自然,只是原本就有些蒼白的唇瓣不自覺地輕輕抿起,長睫顫了顫,泄露出一絲極細微的緊張。
這副情態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受了委屈又強自鎮定的模樣。
病房門被推開,封繼琛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帶著一身室外的微涼氣息。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將目光鎖定了床上的慕苡晴,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閃而過的細微表情和略顯僵硬的姿態。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幾步走到床邊,十分自然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微蹙:“怎么臉色還是這么白?傷口又疼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對她,總是保留著最大的耐心和溫柔。
慕苡晴微微偏頭,似是不經意地避開了他過于親昵的觸碰,目光依舊落在詩集上,聲音輕淡得像一陣煙:“沒有,好多了。只是有點累。”
她頓了頓,像是才想起什么,補充道“你忙完了?”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這種若有似無的疏離,像一根細小的刺,輕輕扎在封繼琛心上。
他寧愿她像之前那樣直接地拒絕他、和他爭論,也好過現在這樣,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看得見,卻觸摸不到真實的她。
“嗯,暫時處理完了。”他收回手,目光卻依舊緊緊鎖著她,試圖從她平靜無波的側臉上找出些許端倪。
“一個人在醫院,是不是很悶?”他放柔了聲音,“想不想我陪你出去透透氣?就在樓下花園,我陪著你。”
這幾乎是他最大的讓步和妥協。
慕苡晴終于抬起眼看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瞳仁是清透的琥珀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澈,卻也格外深邃,讓人看不透底。
此刻,那眼底帶著一絲淡淡的、仿佛不屬于塵世的憂郁,還有一絲被小心掩藏起來的渴望,但很快,那點渴望又被一種認命般的黯淡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