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苑這邊罵聲不斷,清芷榭那邊卻是靜悄悄的一片。落秋見梅心還沒有醒,躡手躡腳的再次進去看。掀開床幔一如從前,她有些泄氣的縮回頭,放下手,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都這個時辰了怎么還不醒,莫不是哪兒不舒服?不行,我得去請大夫過來看看,萬一有事呢。”語畢,轉身走,那想到還沒有走兩步床里面就傳來了梅心的聲音,只聽她問:“什么時辰了?”駐足停步猛地回頭,心中一喜落秋一把撩開床幔說:“巳時一刻,少將軍,你終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去請大夫了。”自打認識梅心的那一天起到現在,除了重傷昏迷下不了床之外,梅心從來就沒有睡到過這個時候。太陽都照屁、股她都還沒有起來,這是要往常,她們在軍中一天的訓練都完成一半兒了。心中一怔登時一愣,同樣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睡這么晚的梅心坐了起來。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她睡眼惺忪的說道:“太夸張了,我不過是睡了個懶覺而已,那就到了要去請大夫的地步。”“府里怎么樣,還有人鬧騰嗎?云羅她們呢,都去哪兒了?”孕中本就嗜睡,再加上最近累壞了一直沒有好好休息,吃了藥,睡的很好,連夢都沒有做。走到一旁的架子前給她倒洗臉水,落秋一邊試溫度一邊說:“主要是你從來沒有這么晚起過,一時間沒習慣,以后就好了。云羅帶著人在清點庫房,豆蔻和云英在審問地牢里的人,三娘在府里到處轉悠呢。”“到處轉悠,轉悠什么?”心中好奇,梅心掀開被子下床,穿上鞋她走到了妝臺前。從前忙著練武,忙著練兵,忙著打仗,根本就沒有時間和心思照鏡子,再加上軍中也不可能放個大銅鏡,她基本上都沒有怎么好好看過自己這張臉。倒好水試好溫度將水壺放下,落秋走到梅心身后幫她梳頭發,一邊梳一邊不緊不慢的回答說:“三娘說府里太大了,要趕緊熟記地形。另外,還要再看看府里有沒有狗洞上什么的,免得別人爬進來了都不知道。”三娘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畢竟之前的府兵真的是太差勁了。而按照豆蔻的話說那些人已經失了血性,忘記了自己的職責,由狼變成了京巴狗兒,只剩下混吃等死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粗糙不堪的臉,梅心淡淡的說:“嗯,三娘做的對,是得好好看看。宋嬤嬤呢,在廚房嗎?”點了點頭繼續手上的動作,落秋一一回答說:“是,在小廚房呢,宋嬤嬤說要給少將軍做藥膳燉燕窩,白芷就跟著過去熬藥了。景行還沒有醒,小豆子吃過早飯又睡下了。”也是小豆子堅強,身上疼的厲害硬是咬牙挺著,后來還是白芷看他不對勁才給他喝了止痛的藥,然后就睡著了。“睡了好,多睡好的快。景行嚇壞了,要是醒來再鬧直接帶他來找我。那孩子也是可憐,千萬別嚇出個好歹來。”想到他娘在涼州義英堂里,梅心吩咐說:“給干娘寫封信讓景行的娘過來吧,景行這個樣子身邊離不得人,有他娘照顧他相信能好的更快,也省的孩子落下陰影。”落秋十分贊同馬上就答應了,并且表示一會兒就去寫信。須臾,見梅心不語落秋抬眼透過銅鏡看了她一眼,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說:“少將軍,梅靜軒,哦,不,不對,是二老爺。二老爺酒醉醒來了,剛剛在蘅蕪苑大罵少將軍還跟四虎動了手。少將軍也知道四虎他爹死的早,他是他娘含辛茹苦養大的,二老爺嘴里不干凈罵了他娘,他氣不過踢了二老爺幾腳。”“不過是二老爺先動手的,拿刀先砍他他才還手的。他下手有分寸并無大礙,只是這事兒他覺著不妥一直跪在外面請罪呢。少將軍,你看是不是要軍法處置?”問的小心翼翼,落秋心里有些擔心。四虎和她關系不錯,為人也挺好的,不過是踢了梅靜軒計較,她覺得沒什么大不了了。況且,梅靜軒也欠揍,說什么不好偏偏要罵人,還是罵四虎他娘。這也就是四虎自制力強,要是換成別人早就把他打的滿地找牙了。梅靜軒是什么樣的人梅心上一世就很清楚,聽她說罵罵咧咧的,她面無表情的問道:“都罵了什么?”礙于梅靜軒的身份,四虎知道與其等他惡人先告狀不如自己先來請罪,而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梅心的二叔,且,打了就是打了,沒有什么可狡辯的。所以,跟落秋說的很清楚,一字不落的學了一遍。看不出梅心是喜是怒,落秋據實以稟道:“跟昨兒晚上老夫人罵的差不多,說少將軍大逆不道要開祠堂請家法,還要把梅家的族長請來。少將軍,他也太囂張了。事情都沒有弄清楚,都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人,還請家法,他以為他是誰啊。”身為梅大將軍的胞弟竟然連個精兵都打不過,說起來落秋都替他感到丟臉。也不知道梅老夫人到底疼愛他什么,那樣一個廢物,別說是去戰場上了,到軍營里都得天天挨揍。恍然記起還說了上官新柔,落秋緊接著又道:“還有,他還說了將府中的人全部放出來,另外要給王妃做主,說大將軍不在家,這個家就是他做主。少將軍不敬長輩還把親娘關起來,必須重責嚴處。”綰了一個最簡單的發髻落秋彎腰去拿簪子,壓低聲音再道:“少將軍,你說王妃和二老爺會不會也有一腿,要不然他……”冰冷的眼神似刀劍般射向落秋,她連忙住了口。心頭一顫,臉色發白,她忙低下頭說:“奴婢失言請少將軍責罰!”噗通一聲跪下落秋知道她錯了,上官新柔再不是,再不堪,那也是梅心的親娘,也輪不到她來置喙。更何況還事關大將軍,她更不該胡言亂語,胡說八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