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危言聳聽嚇唬她,而是大戶人家里的私她聽的多了去了。就像她這種對家族一點貢獻都沒有只會闖禍惹事的姑娘,被送到家廟以后基本上就再也出不來了。廟里清苦不但吃的不好還要勞作,還要念經,最讓人受不了的是見不到生人,也逃不出去,等于說是跟坐牢差不多。京城里但凡是能建得起家廟的人家都非富即貴,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被送去的女子沒幾個能受得了的。郁結于心憤憤不平,不是郁郁而終就是瘋了、癲了,死了。當然,暗地里下黑手的也大有人在,躲得了初一也逃不過十五,基本上在京城送去家廟的女子就意味著是死人一個了。說到死再沒有人比梅靜秋更害怕的了,尤其是眼下這種形,她神戒備的看著馬婆子說“你,你想干什么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言罷,倉惶起她直接給馬婆子跪下了。膽戰心驚嚇的話不成話,梅靜秋不顧腳上的疼痛又急急言道“馬婆子,不,不是馬婆子,娘,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你不殺我,我保證以后都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她今年才十二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她不想死,她想活著,像從前一樣好好的活著。剛剛還盛氣凌人轉眼間就變成孫子樣,突如其來的轉變令馬婆子一怔,隨后發現梅靜秋真的還不是囂張跋扈不懂事的問題。一個人能屈能伸固然是好,但她也變的太快了,最主要的是她竟然給她跪下了,且聲聲求饒,全上下真的沒有一點兒梅家人的風骨。眉頭緊皺不由自主的搖頭,馬婆子一字一句的說道“世人皆知梅家人天生傲骨,寧可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你現在這樣不是在辱沒祖宗嗎”“長公主只是讓你好好學規矩并沒有說要你的命,你老老實實的坐著吧。”畫皮畫虎難畫骨,再改也不會有梅家人的風骨。果然,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梅家人也難逃一代不如一代的命運。祖宗二字對于梅靜秋而言不過是一塊塊木頭牌位,死物,因此,非但沒有敬畏之心還覺得這句話很可笑。寧愿站著死也絕不跪著生,這是傻子,而且還是大傻子。所以,她絲毫不覺得羞恥,也不覺得自己那里有錯。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且,她還是個小姑娘,求生是應該的,也是自然的本能。滿眼戒備慢吞吞的由跪改坐,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馬婆子,見她面無表看不出喜怒,她屈膝抱住自己的腿不吭聲了。腳踝還痛想用手去揉一揉,但害怕被罵她又不敢。思來想去還是算了,她默默的低下了頭,將頭埋在膝蓋上一言不發。馬車里終于安靜了,王二銀再次加快速度。好在官道平整路好走,他也沒有再刻意的走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馬車沒有再似之前那般顛簸的厲害。半個時辰后一行人準備下官道換小路直奔絮柳莊,可誰承想馬車剛剛橫在路上準備下小路,一匹白色駿馬就直奔而來。速度極快,馬背上的人大驚失色,似乎壓根就沒有想到這拐彎的地方會有人。緊拽馬韁,可奔跑中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太快了,以致于根本就剎不住腳。青油小車并不高,那人一看拽不住便大叫一聲道“低頭趴下”駕車的王二銀十分機靈,一看他這架勢就知道他要從馬車上跳過去。就勢一滾直接下地,尚未等馬車里的馬婆子以及梅靜秋趴好,那快速奔跑的白馬前蹄一躍就跳了過去。馬兒嘶鳴騎術極佳,沖出去約莫有三四丈遠那馬兒終于在生拉硬拽中停了下來。收緊馬韁調轉碼頭,只見一位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打馬而來。氣質如蘭給人一種謙謙君子的感覺,但他的五官卻特別深邃,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看一眼仿佛就能把人吸進去似的。劍眉星目,一頭烏發雖然也是高高扎起但并未束冠。相反,自然而然的垂下,分作兩股搭在前面。額前劉海偏斜,不多,微微彎曲,給人一種迷離的感覺。不得不說他長的很好,一正氣似是江湖俠客,而若不是他披風下穿的是圓領蜀錦袍,腰間掛的是秋水劍,王庚就這么以為了。翻下馬,未語先拱手行禮,那男子滿是歉意的說道“在下姓江名哲翰,趕路趕得急,一時沒有看清楚,還請諸位多見諒,在下在此給諸位賠禮了。”話音未落,噠噠噠的馬蹄聲又傳進了眾人的耳朵中。速度不慢,但卻沒有他剛剛那么快,以致于看到馬車橫在路間他們都勒緊馬韁停了下來。紛紛下馬持劍走到那男子后,其中一個像是護衛的男子問道“公子”“沒事,我剛剛沒有看到沖撞了他們,正賠禮道歉呢。”聲音如泉水叮咚,甚是好聽,說完以后他看向騎在馬上的王庚。不知他是怎么判斷出來王庚是這一行人中的領頭人,他再次誠意十足的道歉。王庚看他氣度不凡,穿著打扮也不一般,端坐在馬背上還禮說“江公子客氣了,我”嘴才張開,話才說了一句,梅靜秋就像個瘋子似的無端端的沖了出來“江公子,江大哥救我,我是涼王府的五小姐,我是梅靜秋,救我,快救我啊,放開我,放開我。”話音未落馬婆子就死死的抱住了她,雙腿一拖直接就把她拖了進去。眉頭深鎖江哲翰放下行禮的手,抬頭看了一眼滿臉胡子的王庚又打量了一下他們騎的馬。發現他們腰間皆佩戴了兵器,坐騎也不是一般的馬,張口問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劫持涼王府的女眷”劫持二字一出口,他的隨從就紛紛拔出了隨攜帶的刀劍,將他護在了中間。王庚有些無語,而看他們的反應,顯然是把他們這些人當土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