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聲音微顫似乎有些動容,還算是有些良心,晏驚塵漫不經心的回答說:“我暫住在回甘堂,想知道晚上就過來吧。”
說完,他走了。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梅心沒有回頭,松開緊握成拳的手她大踏步的離開了。
夜里飄起了雪,梅心將兩個孩子哄睡以后就坐在爐子邊出神。回甘堂,她知道在哪兒,下午也特意去問了一下,只是她并沒有打算去,盡管她已經猜到宗政明臻就在這城里。
此處距離京城不過百里,若繼續東進北上不用一天的時間就能打到京城。面對二十萬勢如猛虎的梅家軍,不止楚懷王害怕,宗政婉音也十分擔憂,而這也正是她不愿意去見宗政明臻的原因。
兜了一圈兒,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點。梅家勢大,臣強主弱,若不造反趁勢奪取天下,那么又會回到從前的處境。眼下新皇帝小,暫時不可能拿梅家如何,相反,他為了坐穩皇位還會重用梅家,依靠梅家,讓梅家做他手中的一把刀。
以父親的忠義定是愿意輔佐他,可是他的心胸又能有多大呢。待他成年,奪權削爵滿門抄斬,還不是和他的父親一樣。
她是梅家人,重生歸來只為保護家人,也絕不會重蹈覆轍。所以,她不能去見宗政明臻。
他們之間不止隔著當初的陰差陽錯,還隔著家國,隔著梅家與宗政家的生死榮辱,隔著許多人的性命。
如果說當初的陰差陽錯是一條難以跨越的橫溝,那這萬里河山就是難以跨越的山川河流。他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縱是有緣也注定不能殊途同歸,縱是她喜歡他,也不可能拋棄家人不顧一切的跟他在一起。
“少將軍,牛筋找到了,我來幫你穿起來吧。”說話間三娘走到了她面前,坐下,拿過做針線活的小籮筐又道:“這天兒真是怪,說變就變,上午還大太陽,晚上就下雪了。”
聞聲回頭微微一笑,梅心拿起一粒紅豆看了看又馬上放下說:“別穿了,再穿起來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一下午都心神不寧,做事兒的時候不小心被掛到了,用力一扯就斷了。
看著散落一地的紅豆她說不上難過還是傷心,還是旁的什么情緒,但是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就像是糾結了許久的事情終于有了決定,不再痛苦,掙扎。
心中一怔面上一愣,三娘穿上牛筋線低頭看了一眼碗里的紅豆說:“只是線不同,能恢復原樣兒。少將軍去睡吧,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早點兒歇息吧。”
知道她有多么喜歡紅豆手鐲,也瞧見她一直戴著,她去拿線的時候特意去問了一下孫嬤嬤,知道怎么收線打結兒。
不想多言,梅心沒有明說,看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將裝紅豆的碗端了起來。
起身,幾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漫天大雪,她將碗中的紅豆全部撒了出去。
跟著起身的三娘大驚,沖過去就說:“少將軍,你這……你……你怎么全都倒了?”
雪大,已經白了地,鮮紅如血的豆子躺在雪地里,分外刺眼。
梅心不語,忽然間悲從心上來,將手中的空碗塞給她,她轉身回去說:“夜深了,睡去吧。”
瞬間,三娘再一次愣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也突然間好像明白了過來,她囁嚅道:“少將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