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澤岳警惕的眼神,老頭子只是溫和地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也隨之擠在一起。
“您就是新上任的總督大人吧,恕老頭子無禮,看了一輩子大牢,好多年沒出去過了,不能見光,今日沒能去迎接大人,還請大人恕罪啊。”
嘴上如此說著,老頭雙手依舊背在身后,臉上依舊是那種溫和的笑容:
“方才,沒嚇到大人吧。”
身旁陪同的密探在看清來人樣貌后,立刻把刀收了起來,悻悻地開口介紹道:“大人,這是詔獄的吳牢頭,在這里看守詔獄三十年了。”
李澤岳深深地看了一眼這位臉上溝壑縱橫的老者,以他的境界竟然在這老者靠近時,絲毫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這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刑部十三衙門,底蘊還是足夠深厚啊。
“您老啊,下次可別搞這一套了,把人嚇的好不好的,以后可再不敢進來了。”
李澤岳同樣溫和地笑了起來,他一向善于和老前輩打交道。
吳牢頭又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老頭子可不是故意的,那么多年在這牢里走路,這么走習慣了。”
“您就一直沒出去過?”李澤岳好奇地問道,剛才聽這老頭說的,在監獄里待的都不能見光了。
“年輕時倒是還偶爾去街上走走看看,如今年紀大了,老頭子也就不愿意出去了。”
吳牢頭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桿煙槍,點燃后吧唧吧唧地抽了起來。
“天地遼闊,也不過是大一點的監牢;人群攘攘,每個人身上也都拷著枷鎖。
外邊的世界與這詔獄有甚不同?
出不出去,也都無所謂了。”
吳牢頭又張開了笑臉,露出了一嘴的黃牙。
李澤岳使勁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明覺厲。他還真沒想到在衙門的大牢里還能遇見這樣的高人。
這種超然的境界,他雖兩世為人,但也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的。
“老頭子話說多了,今日大人前來,是要見那群光頭的吧,我這就帶您過去。”
吳牢頭依舊弓著身子,一手拿著煙桿,一身背在身后,帶著李澤岳與兩名密探向地下走去。
“那群和尚,有幾個精神頭還好的,只是有些聒噪,一天到晚就知在那念經,聽的我頭皮發麻。”
吳牢頭一邊走著,一邊向李澤岳說著那群和尚的情況:
“還有那群小和尚,一天到晚嚇的飯也吃不下去,生怕我什么時候把他們帶出去殺了,老頭子有那么嚇人嗎?”
此時他們已經進入了地下一層,李澤岳看了眼前方帶路的這位邋遢老頭,以及周圍鐵欄里看見吳牢頭后使勁往牢房角落里躲,大氣不敢吭一聲生怕被注意到的罪犯們,一時默然無語。
李澤岳不知道,這位詔獄真正的主人,他在拿著審訊道具站在已經渾身血肉模糊的罪犯面前時,是否也會露出那溫和的笑容?
地牢很大,甬道很長。
原本有些吵鬧的地下一層,在吳牢頭路過時都變得無比安靜。
燭火搖曳著,李澤岳一行人都沒在說話,只是在這種靜謐的氛圍中跟著吳牢頭繼續前行。
“大人,前面就是那群和尚的牢房了。”
吳牢頭停下了腳步,揚了揚手里那一串鑰匙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