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的尸體,戰馬的尸體,巨石,箭矢,徹底將這山谷堵塞。
有最后進山谷的幸運兒,在巨石滾落的時候,他們便向后撤去,跑出了數百騎。他們也是這場伏擊戰中為數不多的幸存者。
兩側山坡上,山民們長長吐出一口氣,收回了長弓,從腰間拔出了刀柄。
“兄弟們!”
段湯的聲音回響在山谷內,激昂澎湃。
“報仇的時候,到了!”
“想想這些日子我們死去的兄弟,想想這些日子我們經歷的苦難!”
“這是最后一戰!”
“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穿好你們身上的皮甲,從山上沖下去,到那座戰場上,割下霜戎人的頭顱!”
“將他們從這片土地上抹去,然后,在月輪,建立起屬于我們十萬大山的國度!”
“殺!”
……
西匍望眼欲穿。
他們距離那道山谷太遠了,聽不到那里的慘叫聲。
只看到了幾百自家騎兵瘋狂從山谷中跑了出來。
他又整整望了一刻鐘。
然后,他看到漫山遍野的,穿著皮甲的山民戰士,從那兩側山上跑了下來,往他的方向奔來。
西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猜到那五千余將士的結局了。
而此時此刻,帥帳周圍,只剩一千騎的中軍親衛。
其余的,在方才追擊蜀王之時,盡數派了出去。
西匍又轉過頭,看向主戰場。
他很疑惑,為什么,雪滿關的步卒如此兇狠?
他們憑什么,以步對騎,依舊能迎刃有余?
看那五人成陣,十人成陣,百人成陣的步卒,每一伍都如同精密的機械零件,融入到整座戰陣中。
每一伍中,有人持盾,有人拌馬,有人持矛,有人斬首,將對騎的戰法變成了藝術。
大戰爆發已大半個時辰,直到現在,他們也沒能完全將雪滿關的戰陣打散,縱使將他們的戰陣穿插分割開,他們依舊能維持小型戰陣,廝殺至最后一刻。
這兩萬的步卒,就是一個巨大的烏龜殼。
你打不碎他,他還能伸出頭來咬你一口。
那些鑿陣的騎兵,已經陷入了步卒的節奏,攻守之勢,似有異形。
西匍有些累了,他不想在月輪繼續待下去了。
他看著南面的五千山民戰士同樣結陣奔來,又長嘆一口氣。
寧人,不結陣,不會打仗。
能在那么短時間教會這些蠻夷山民們戰陣的,應當也是蜀王身邊的銀甲將吧。
“大帥……”
身旁,副將有些欲言又止。
帥帳,已然陷入了南北夾擊之勢。
他們此時還有騎兵機動優勢,現在撤退,還來得及。
西匍抬了抬手,想要說話,卻又有些不甘。
“大帥!”
身旁,副將再度喚了一聲。
“撤兵!”
西匍終究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他身周的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副帥,向哪撤?”
副將問道。
“向西,回雪原。”
西匍嘆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