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是否立威,此事難以斷言。但在李幼白看來,祝宏心底對朝廷威勢的忌憚卻是顯而易見的。世間諸多事,即便費盡心思去打聽,也未必能探尋到真相。
就拿祝宏的背景來說,他能將一個擁有七百多人的莊子打理得井井有條,且多年來相安無事,這絕非普通江湖人士所能做到。再瞧他的年紀,說不定幾十年前,也曾是風云一時的人物。
李幼白直言要害,一眾死士聽后細細思量,隨即不少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說實話,在水梁山這等魚龍混雜之地,規規矩矩做事不僅毫無益處,反而還暗藏極大風險。祝宏甘愿冒著風險去做看似無利可圖之事,其中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或許,正如李幼白所言,他是在擔憂朝廷攻下魏國后,迅速對天下局勢進行反制,拿他們這些江湖勢力開刀。到那時,恐怕又將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慘象。
當年秦軍攻打韓國,眾多武林志士下山援助,卻被血手觀音顧鐵心找上門來。即便是七大劍派之首的南天劍門,在她面前也不過是被輕易擊潰,毫無還手之力。
秦國的暴政與武力,對江湖武林有著絕對的控制權,這絕非孩童間的玩笑。
“白姑娘,就算祝宏有意遵守朝廷規矩,可當蘇小姐代表朝廷與水梁賊匪纏斗起來時,祝宏這些人不見得會出手相助。”
李幼白微微點頭,抬手示意眾人小聲些,隨后才繼續說道:“我說過,時機尚未成熟。在水梁山,幾乎所有人對官府都沒什么好感,甚至不屑與之打交道。
他們大多是外來之人,有見識的人都清楚官府的德行。你們覺得呢?”
“確實如此,朝廷如今深陷戰事泥潭,各州各縣貪官污吏橫行無忌,鄉野豪紳魚肉百姓,致使民不聊生。說實話,整個天下,除了那些文人,還對朝廷抱有幻想的,也就只剩毫無選擇的普通老百姓了。當官的、經商的、有關系的,哪一個會真正相信朝廷?他們寧可相信自己人。”
李幼白凝視著桌臺上跳動的燭火,鄉野間,夏日夜晚的蟲鳴聲不絕于耳,傳入屋內。她的目光隨著火焰跳動了幾下,而后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無論是泗水縣,還是其他縣城,駐軍數量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算算上這些駐軍,真正能戰斗的也沒幾個。指望他們去與水梁賊寇對抗,根本不可能。
即便加上祝家莊以及另外兩個莊子,所能動用的武力人手也就一千多人,這遠遠不足以清掃水梁的勢力。”
死士們聽后,臉色比先前更加凝重。當真正清晰的局面擺在眼前時,他們才驚覺,蘇尚所面臨的困難竟是如此巨大。
在得不到朝廷鼎力支持,又沒有足夠兵力的情況下,這件事從根本上就難以解決。
“照白姑娘這么說,萬一蘇小姐與水梁賊寇打起來,根本毫無勝算。衙門那幫人肯定惜命,縣里駐軍又少,估計多年都沒見過血了,真打起來也派不上用場。
這些武林幫派又都只顧自身利益,白姑娘與其周旋其中,倒不如壯大聲勢,幫蘇小姐穩住局面,這樣豈不是更好?”
李幼白搖了搖頭,說道:“確實,這樣做看似更好,可你們不懂。若真想解決水梁問題,就必須打散他們,而這件事絕不能由我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