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尚,乃一介普通商賈世家之千金。觀其成長軌跡,活到如今,向來無需顧慮諸事,亦不必思索未來與當下。
當他人為區區一枚銅板瞻前顧后,四處奔波、給人做牛做馬之時,她早已坐擁萬貫家財,衣食無憂,家中更是為其規劃好了未來前行之路。此,便是她與尋常百姓最為本質之差別。
水梁山局勢極為混亂,亂象叢生,僅僅解決泗水縣之問題,根本不足以根治這一頑疾。若只是治標而不治本,那便毫無意義。
范海琴所提供的薪資水準,于百姓而言,極具誘惑力,然而,這卻也成為了一根導火索。
蘇尚內心極為猶豫。昨日范海琴離開縣衙之后,她回到宅中,獨坐書房,久久難以定下決心。一旦開戰,她著實不知該憑借何物與他人抗衡。
眼下,泗水縣內,除了寥寥幾個衙差,駐防的士兵走的走、跑的跑,幾乎無人可用。
書房之門被輕輕推開,小翠端著晚膳步入其中。晚膳頗為簡單,一碗米粥、一碟咸菜與些許魚干。看似清淡,實則在這年月,能吃上米已然極為難得。
水梁山臨近東州,此地曾是楚國的魚米之鄉,亦是楚國最大的糧食產出地。可如今,土地大多被豪紳、地主與官吏霸占。煙草的種植與普及,使得米價持續上漲,居高不下。
加之朝廷連年征戰,百姓還能吃上米,實乃萬幸。
“小姐,您都一日未曾進食了,多少吃一點吧。”
小翠將托盤輕輕放在桌邊,滿臉心疼,低聲勸道。初來泗水縣之時,她便曾勸過自家小姐,此地又苦又累且危險重重,事情即便做好了,也不見得能有多大益處;若是做差了,還會遭人說三道四,畢竟女子為官,本就容易遭人非議。
蘇尚剛剛上任之際,泗水縣內竟連一個前來接待的人都沒有,由此可見,這泗水縣令之職,著實沒什么吸引力。
往昔在裕豐縣之時,但凡有頭有臉之人前來,哪一個官員不是親自跑過來,畢恭畢敬地客套一番。可到了這水梁山,卻連個客套之人都不見蹤影。
小翠心里雖這般想著,但既然小姐選擇堅持,她也不好再多加勸說,只是暗自期望姑爺能夠早日過來。如此一來,小姐便不必每日這般操勞自己了。
哎,自家姑爺在朝中本就擔任不小的官職,本家和林家又都極為勢大,真不知小姐為何非要做這些事,小翠實在想不明白。
小姑娘望著蘇尚眼底的疲憊,滿心擔憂。
經小翠提醒,蘇尚這才恍然驚覺,一天的時間竟這般匆匆流逝,而自己依舊毫無頭緒。看著那冒著熱氣的米粥,即便腹中饑餓難耐,可她卻依舊沒什么進食的胃口。
在小翠一次又一次的督促之下,蘇尚勉強吃了一點。待小翠滿意,端著空碗退下之后,沒過多久,法昭臨便從外邊回來了。
此地終究太過混亂,因此蘇尚讓法昭臨與她們一同居住。三個女子在一起,彼此也能安心些。沒了家族侍從的管教,也無需再受禮儀的束縛,法昭臨簡直爽到了極點。
在此地,她無需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一路朝著蘇尚的書房狂奔而去,猛地一把推開房門。見蘇尚正坐在燭燈之下,滿臉愁容、一籌莫展,她趕忙快步上前,揚了揚手中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