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這個時候,整場地獄修羅般的血拼才過去半刻鐘不到,死傷的人數,慘烈程度,遠比前幾日更為驚人。
在她身邊,腳下,這些老實本分的莊稼漢,昨晚還和對方訴說著戰斗結束后美好的生活愿景,如何幸福美滿的生活,眨眼就在太陽下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烈日如火,炎炎空氣里彌散著血腥與濃稠得讓人窒息的腐臭,說完話,蘇尚腦袋一陣暈眩,耳邊喊殺不斷,她強撐著精神,把剛攀爬上墻想要偷襲過來的賊人打死,又指揮著槍手們對大門四周沖殺進來的賊人進行輪番射擊。
傾瀉出去的槍火,在人數面前還是顯得太過渺小,蘇尚整張臉繃緊了,她僅僅只是希望此處能夠安定祥和,卻需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莊子里的守備力量,在大門被沖破后開始變散,濃濃黑煙下,跑進莊子里的賊人毫無紀律陣型撲進木屋,登上木墻見人就殺,亦或與莊民扭打纏斗在一起。
墻頭上,江大寶帶著民兵和幾個賊兵頭目打在一起,邊打邊退,一刀捅進人群中,隨意劈砍就能砍死砍傷好幾個人,傳來凄厲喊叫,一波接著一波的賊兵從左右兩側登上墻頭將之圍堵困死,直到沒有地方下腳,揮刀,地上全是堆積起來的死尸,某一瞬間,揮砍中江大寶的兵器被賊兵頭目打落,幾個嘍啰趁勢而上,幾把長刀捅進他的肚腹,在將之一腳踹下木墻重重摔落下去。
人影交織,各種各樣險峻的事情都在發生,甚至有時候同伴死在自己身邊都難以發覺知曉。
門破以后,整個祝家莊在被賊兵侵入就已亂成一片,等注意到大門方向的動靜,趕過來的祝明遠等人,時間和時機上早已來不及了。
人海交織,賊人這邊的強攻終于還是占據了上風,宏莊主見勢不妙,在幾個親信的保護下邊殺邊跑,似海浪里的一葉孤舟,大浪過來,頃刻便翻覆消失在了茫茫潮水里。
連殺帶砍,祝明遠帶著十多名不怕死的莊民朝大門的方向支援過去,窺視顯露,堅守著的人,在廝殺中麻木,忘記了恐懼,只剩下機械的揮刀,將敵人殺死,或是被別人砍倒在地。
逆向沖出人流的祝明遠雙目赤紅,包扎在身上的布條早就斷開崩裂,在炎熱的夏風中飄舞著,向著那頭的徐虎發了瘋般沖去。
人墻阻隔,視線的另一頭,祝知夏站在人群中喘息著,身邊護衛與教頭躺倒一片只剩她孤身一人,渾身浴血,紅唇透著慘白,陽光刺目的撒下,她雙手緊緊握著刀柄與賊人對峙,鮮血從滿是崩口的刀刃上滴落,在她面前,一眼望不到頭的賊兵慢慢前壓過來…
山莊另一面,在破門以后受到干擾,漸漸紛亂起來的局勢中,獨自守衛后方的李幼白意識到情況不對迅速抽身離開,淌著血的民兵在追殺中放聲呼喊,一路跑過層層疊疊的屋舍,聽清聲音,李幼白停下腳步躍跳過來。
寒芒刺出點在追兵的脖頸上,一抹鮮紅噴灑,賊人應聲倒地,民兵見到白色身影閃來,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撲倒在地。
“前邊失守了?”李幼白出手扶住他的身體趕緊詢問。
民兵顫顫巍巍開口:“徐…虎,徐虎帶人沖…沖進來了…”
鮮血從他嘴中悄悄溜走,伴隨著他失去色彩的瞳孔,李幼白將他眼簾合上,握緊劍柄迅速趕去。
一面傾倒的趨勢在持續不斷進行,獨擋一面的鐵盾倒了下去,徐虎單手捏著祝明遠的脖子將他提起,獰笑著將之丟到一邊,并不屑的朝他臉上吐了口唾沫。
“你連你爹五成精髓都沒學到,虎父也有犬子啊。”徐虎調侃而笑,轉了下大刀后把刀尖戳進地里立起,舉目朝四周看去,皆是一片火海的山莊。
祝家莊另一面木墻上,撤退至此的蘇尚在吳保,陳山等人的掩護下從墻上下來,可很快就又遭到了賊兵圍堵。
吳保和陳山二人倒也拼命,沖在前頭接連砍掉最先殺過來的賊兵,然后引著民兵們向后方撤去試圖尋找李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