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海潮沖刷這岌岌可危的木墻,箭雨,烈火,雜亂無章的叫喊之下,數不清的賊人在不斷撞擊莊子大門。
當這名民兵喊話出來的時候,也就只有跟在他身旁的伙伴聽得清楚,其他人,耳膜里的聲響,更多是廝殺之中的怒吼與陣陣雷鳴般的槍聲,使得耳朵鳴響不斷,自然而然就將這道聲音給忽略了。
祝家莊的大門處,幾架裝著燃燒物的推車接連撞擊上去,滾滾黑煙沖天而起,火勢從大門兩邊蔓延開去,兩根原木,在賊兵手里不斷前突頂撞著這扇算不得厚實的大門。
整個水龍崗的防御工事,多在山崗周圍,一旦突破進來,莊子處在腹地之中,四面空曠,想要圍守非常困難,修筑起來的木墻圍城一圈,無論如何,都不能與堅硬的石塊比較,第一輪沖擊之下抗了下來,緊接著更多的賊兵洶涌帶著惡意殺來,便將大門頂得搖晃。
每一下動搖,都如同繃在守軍這邊心頭的細線,接連顫動,只要稍微使勁就能直接將之斷開,在危險之中,更大的惡意,在一聲被掩蓋的驚叫之中襲殺而來。
寬敞的,通往祝家莊大門的道路上,高頭大馬的徐虎提著大刀出現,架起寬刃刀面擋在幾顆射來的鐵珠,并在下一刻,徑直撞進了莊子的大門里。
這邊陡然發生的變故令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面對兇神惡煞的水梁三大賊首之一,混亂的砍殺中,沒幾個人能夠分出心神去判斷周圍的人和物,也就只有在木墻上參與戰斗的人,在不經意中瞧見了徐虎的身影,盡管喊叫出來,可也轉瞬即逝消失在了更劇烈的慘叫下。
守在木門后的民兵用后背死死頂住木門,在外部沖擊下,小隊所有人的身體都在搖晃顫動,就當沖撞消失,他們以為守住了這輪進攻時,猝不及防下,門閂斷裂的脆響炸裂猛然響起,未等眾人驚呼,整扇三寸厚的柏木門轟然爆裂,碎木如暴雨梨花般迸射開去。
徐虎精鐵澆鑄般的身軀出現在漫天的木屑之中,原本守在門后的民兵悶哼著從嘴里噴出鮮血,接連摔飛四散重重砸進莊子里。
這邊的一幕動靜不可謂不大,木門炸開碎裂之時,守在旁側木墻上的尉遲磐就已經第一時間跳了下去,立起盾牌,沖著徐虎就撞殺過去。
尉遲磐的身影猶如一座大山甚是顯眼,他跳下木墻之時,陽光下的身影就已映入了徐虎的視線之內,眼看著此等威勢猛沖過來,徐虎不與之硬斗,果斷的后仰一翻躍下了馬匹。
而那匹馬兒就沒那么幸運了,前沖過來的尉遲磐像一顆炮彈,馬兒沒有任何反應與躲避就被尉遲磐結結實實的撞到了,長長嘶鳴發出,飛向破碎的大門外邊,直接撞倒一片想要沖殺進來的賊人。
“啊!!”
大門下方的動靜在響起之后迅速擴散,守備著的民兵,身上舊傷未愈,手腳頭顱上都裹著被鮮血染紅的布條,他們抓著長槍呼喊著前來支援,眼睛盯徐虎毫不猶豫就捅刺過去。
這種搏斗與拼殺是沒多大意義的,當然,身為底層兵卒的他們并沒有這種意識,情急之中,對于局勢分辨的能力已然全無,只是靠著本能反應在莊子里持續作戰。
當他們捅殺而去的時候,徐虎抄起大刀,呼嘯砍出風響,連人帶槍都給砍翻在地,前一刻殺來的幾名民兵,轉瞬就成了倒地尸體,他們連絲毫阻礙都沒有給到徐虎身上。
尉遲磐稍作調整,想要把徐虎給逼退出去,大門的破裂,使得賊兵們已經殺進了莊子里,防守時,進攻一方需要耗費極大兵力,相對來說,守在莊子里的人有天然優勢。
而等徐虎撞開門殺來,雙方沒有任何緩沖余地的白刃戰,賊人們數量上的優勢,就幾乎是碾壓般的鋒芒畢露了。
徐虎出身于重刀門內門弟子,這門派昔日慘遭顧鐵心等秦軍屠殺,他雖是僥幸逃脫,可本身功夫并不弱,面對尉遲磐這等僅有肉體功夫的武人,境界上的吊打,變成實質性的肉體時,優勢也是肉眼可見。
在他手下,尉遲磐撐不了太久,狀況突發時到現在,也就輾轉幾個呼吸的功夫,戰場狀況瞬息萬變,站在木墻上與民兵們一同抗敵的蘇尚在見到徐虎時,就叫來在身旁作戰的民兵,木墻上的守備壓力在被破大門后轉瞬明顯變小,更大的壓力,在大門那洶涌進來。
蘇尚抓過這名民兵的衣襟,纖纖玉手滿是血漬,顫抖著出手指向徐虎,對他大聲說:“快去把白姑娘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