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來說,蘇尚這官位管不了那么多事的,泗水縣以北,水龍崗是收納在范圍里,而往上走的黑虎寨,往東行的段鶴年的寨頭就不是蘇尚能夠觸碰的范圍了,如何安置,按理來說也是其他縣官的事情,跟蘇尚沒多大關系,盡管是她出力的,但官可不是土匪,可不是誰打贏就誰管。
李幼白跟著坐下,將手里端著的碗放到一邊,沉默良久,她伸手按在蘇尚的膝蓋上,勸道:“剛打贏,此事我看便算了,別與他們斗,這些人與你同朝為官,殺起人來見刀不見血,他們不敢動你,這就夠了。”
蘇尚面露不甘,她視線看向安置傷員的木屋里頭,若隱若無痛苦的呻吟在慢慢飄出,目光閃動,胸口起伏片刻后視線又轉了回來,直視著李幼白,“可是我不甘心,我可以做好的,但他們將東西拿走,會做什么,誰能知道...”
李幼白搖搖頭,按在蘇尚膝蓋上的手抬起拍了拍,開口說:“你才剛剛當上縣令沒多久,以后你就知道,不甘心的事情只會多如牛毛,東西不好與他們搶,不過畢竟是我們出的力,自己爭取爭取還是能拿到一部分的,不至于全部叫外人拿走。”
“這樣說來,我們當官的和強盜也沒多大區別。”蘇尚那張愈發成熟端莊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而后自嘲的笑了聲。
“其實這么說也沒錯。”李幼白見她默認此舉后便松了口氣,打打山賊還是合乎情理的,要是對同僚出手,那可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政治斗爭了,蘇尚初出茅廬,玩不動,斗不過的。
李幼白重新端起糖水慢慢飲著,笑道:“財富向來都是由下至上的,可很多人都沒有仔細思考過,賊頭也好,皇帝也罷,若沒有底下給他們耕田犁地繳納賦稅的小老百姓,就算是皇帝也要沒飯吃,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嗯...”
蘇尚微微打了個哈欠,起身的時候看了看旁側周圍,見沒人注意這邊,飛快吻了一口李幼白的面頰后就進屋里去了。
迎上屋子里照顧傷員的老婦,面色一改聊天時輕快,滿臉肅穆,詢問著傷員們的情況,一面調配更多人手過來。
李幼白呆愣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被親的地方,心底被柔軟的觸動了,她唇角勾起,回頭看向在房屋中忙碌的人兒,凝視片刻,想不到,娘子心底里還是有些小女子的儀態,而自己呢,似乎變得不男不女了。
既沒有像女子那樣喜歡男子,性格溫順,又不像男子那樣擁有權傾朝野的欲望和冷酷果決,被夾在中間左右橫跳著,要不是她時刻提醒自己,上輩子是個男的,估計再過個十多年,她就真該忘了這事。
七月二十六。
距離水龍崗一戰過后的第四天,塵埃落定,無論水梁山是怎樣的局勢,在這時候,讓人不得不在意的是蘇尚的動向,人心流轉,被俘虜的賊兵降者居多,畢竟大部分都是主動投降的,除開部分性格狠辣者,這些人全都拖去砍頭處死,連看押的必要都沒有。
戰后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戰場的打掃,祝家莊的重建,蘇尚在李幼白的陪同下離開莊子前往北面與其他縣令詳談黑虎寨與段鶴年遺留下來的地盤問題,哪怕在不甘心,官與官之間的關系是很微妙的,彼此之間動刀不像殺賊那樣容易。
礙于蘇尚人手的威勢,其他縣城的縣官沒在銀錢上保留意見,美其名曰災后重建,實則大部分錢還是他們自己中飽私囊了!
其實能拿到錢也在蘇尚可接受的范圍內,做任何事都要花錢,想要重新建立起該有的律法體系,各式各樣事務的維持與建設,哪一項都要大把的錢去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