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低頭看了眼郭舟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又緩緩抬頭審視了眼近前這位關系不錯的同僚。
很難想象,自從兩年前見到他時還是個年輕有志的人,來監藥司里當差僅僅兩年短暫時光,卻讓李幼白發現曾經的郭舟徹底變了,也可能,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官兵們宣傳時鼓吹的建功立業,對于本就在官位謀生的大部分底層小人物來說毫無吸引力,唯有死亡的恐懼而已。
李幼白當然不可能打包票主動大包大攬,說我幫你托關系找人問問之類的,于她而言,郭舟僅僅只是停留在關系不錯的普通人類別上,更深入一點的交流完全沒有。
蘇老爺子不在,蘇家也已經分崩離析,她在軍中相熟的只認一個兵鐵而已,麻煩別人不是自己的性格。
此時看著對方驚慌失態口不擇言的模樣,李幼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兩日后,從中州城率先開始,一路往西南東面延伸出去的各地官員和富戶行動起來,以征代賑的做法在協商時,所有參與其中的官員和富戶都十分贊同,積極響應。
大面積鋪開,宣講在各地興起,出人頭地是大部分人心底里的愿望,尤其在年輕人與絕大部分讀書人心里,在軍卒與富戶的聯合鼓吹下,借著三國演義當中建功立業的宏大敘事,氛圍被烘托起來,腦子一熱就投了軍的不少,還真立馬就得到了一部分年輕壯力的響應。
哪怕是不愿意從軍的,面對官府征令,老實人也沒有選擇只能告別家中妻兒老小踏上遠征之路,少部分慣于投機倒把,貪生怕死沒有責任心的,得知消息的時候會不顧家中親人,連夜逃亡!
等到第二日官兵上門的時候知曉此事,以法家律法視什五連坐,認定為知情不報,按匿奸罪處理,即罪死不赦,刑及三族,此時正是朝廷需要人手彩禮之時,抄掉家財,并將一家老小全部送去戍邊服苦役,引來一片哀嚎之聲。
以征代賑的做法多管齊下,見效卓絕,走投無論的人會從軍,想吃上飯的會從軍,妄圖改變命運的也從軍,又過去短短四日時間,各地集兵所便已陸續有了規模,層層上報到中州城總府衙內。
陳學書看著信報上的數字,如此做,全力動員人數也才擴充至九萬,距離十五萬遙遙無期,他臉上露出愁容,輕輕將信報放下,還未計較下一步,門外就傳來小吏的聲音。
“知府大人,自稱南軍中郎將名叫馮劍的人在門外求見。”
陳學書眉頭一跳,趕忙坐好身子,連忙說道:“快快,快請他進來!”
一道筆挺的身影穿過玄廊步入府衙大堂之中往后間過去,樣貌俊朗的軍裝男子見到長須老者后拱了拱手,“見過陳知府。”
“馮郎將不必多禮。”
陳知府請對方坐下后叫人沏上熱茶,斟酌著開口道:“馮郎將應該看到了,各地官員和豪商都被動員,征兵還在進行,目前已經湊足九萬,只希望在寬限點時間,在等些時日。”
馮劍看了眼桌邊茶盞,并未伸手過去,眼底流過厭惡之色,臉上則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陳知府,只希望你也能知道,末將不過是奉命行事,你也是奉命行事,能不能寬限時日你自己肯定比我更清楚,前方軍情緊急,這十五萬兵源湊足后就會即刻北上耽擱不得,另外,燕將軍還要征些江湖高手坐鎮,此地我了解過,只能從各族世家里征人,陳知府,當地的官吏豪紳你比我更加熟稔,這事也非你做不可了。”
見對方表情淡漠語氣卻生硬得發冷,沒有好臉色,陳學書聞之也是哼了聲,自古文武兩不容,他端起茶盞輕輕吹著浮沫,沉聲說:“當逢亂世,連年戰火,朝廷還刻意調控開穴丹藥,增高習武門檻,這時候投入武道的人,簡直與蠢豬無異,致使武者連年減少,江湖乃至天下,大部分武人都已經有了靠山,依附在王權富貴之下,你讓老夫去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