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看出河二臉上的不忿,笑著伸手拍拍對方肩膀,夜慢慢入深,命令入睡的哨聲從營房外響起,散落在房屋中的人早就養成了習慣,趕緊各自躺回床鋪上休息。
木錦蓉將藥箱放好也跟著躺到木床上,她視線透過黑暗瞧向月光底下穿著黑袍的李幼白,面相平常如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起伏波動,她睜著眼睛,疲憊的身體依舊難以入睡。
營房外頭夜里巡邏兵卒的腳步走過又來,漸漸歸于平靜,夜風推著屋里的木窗,細微的嘎吱聲偶爾響起。
坐在月光里的身影在這時才終于挪動,取了些干草隨便在地上鋪了一下便躺在了她的旁邊,傷痕讓本就貌美的側臉多了瑕疵,尤為明顯。
木錦蓉看著這道身影,鉚足了勁,才終于小聲說出話來,“屯長,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抽這一鞭子了...”
李幼白睜開眼睛回看過去,見到少女微微縮在木床上,眼睛里閃亮著動人的眸光。
她不禁在想,如是太平年月,此時對方應當早已在家中熟睡,等待第二日晨間農忙到來,而不是現在這般隨軍北上送死。
“人生之事多得難以計數,這種無足掛齒的小事沒必要留在心里,你若是覺得愧疚就當沒發生過便好。”
李幼白說完以后閉上眼睛翻過身子,留給木錦蓉一個背影。
“....謝謝。”
少女哽咽的聲音很細微的傳達出來,而那道睡在月光下的身影毫無動作,看起來大抵是真的睡著了。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南州府大軍云集中州城內外,牛角鼓聲如雷,久久回蕩在微弱的春風里,震得陰云細雨卷散。
集兵所內,領了軍令的陷陣銳士營軍候鐘不二奔走在營地中,引著陷陣銳士營十軍井然有序的奔入校場走在最前,沉積許久后的軍營徹底行動。
一個個傳令兵在各個營盤內奔走傳訊,锃亮的甲胄,刀兵,替代了訓練作用的木矛木劍,無數軍卒在校場整備待命,只等一聲令下,頃刻拔營出擊。
而在中州城內的大街上,四面城門大開,一門門刻印著公輸家族標志的黑龍炮從城門外被運送進來,與之同行的,還有奇形怪狀的戰地機關,被塞在木箱里的火器,整齊有序全都安置在大車上,由力士奮力推動并在輪齒的摩擦聲中碾上城內大街。
火器營的兵卒或拉或運著炮彈與燃料,飛快從旁側的房屋跑出加入隊伍,聲勢浩大,呼喊與號令此起彼伏,旗幟于風中招展。
在鮮明的黑色騎卒與車馬之中,一架獨屬于軍陣外的車馬跟在其后緩緩而行行進,好似悠閑出行游山玩水的學子,車廂外的簾布上,赫然是獨屬于陰陽家的陰陽八卦標志。
一名陰陽家侍衛騎著快馬從旁側街道奔來停在車架不遠處,飛快下馬后跪到車前,簾布無風而動,一封信件從中飛出落到侍衛手上。
“天下皆動卷入籠中,一切如護法大人所做,燕寒川對我們存有二心,并非意料之外,你且將此信送于護法大人之手,勝局已定...”